铁褚愣了一下,顺着她的手势摸了摸胸口,恍然大悟般地说:“是‘想信’!对,就是‘想信’!”他像是找到了症结所在,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老大娘不是不知道那些话可能有假,是他‘想要相信’。人老了,最怕的就是生病、怕给儿女添麻烦,更怕自己没用了。那些骗子抓住的就是这份心思,而老爷子宁愿自己骗自己,也想抓住那点‘希望’,这种时候谁也没办法拉他出来。
他想起尤里说的细节,又补充道:“尤里说,老大娘之前其实去过医院,拉着医生问有没有‘长生药’,医生忙着看诊,就随口说了句‘没有长生药,好好吃药就行’,没多跟他聊。可那些卖保健品的呢?天天围着老爷子转,一口一个‘张叔’,问他睡得好不好、吃得香不香,下雨了还提醒他添衣服,比亲儿女还‘贴心’。换做是你,一边是冷冰冰的‘没有’,一边是热乎乎的‘关心’,谁能不迷糊啊?”
小美沉默了片刻,想起小区里另一位独居的王奶奶,去年也是因为被保健品推销员“照顾”了半个月,就花光了积蓄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她轻声说:“你还记得那句话吗?‘陌生人是冷漠的,骗子是热情的’。医生和儿女说的是实话,但实话往往带着‘距离感’;骗子说的是假话,可假话里裹着的‘嘘寒问暖’,却刚好戳中了老人心里最空的地方。”
“还有一句更扎心的。”铁褚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奈,“为什么你的要求总也满足不了,只有骗子才能满足?老人想要‘不生病’‘长命百岁’,儿女满足不了,医生满足不了,可骗子敢拍着胸脯说‘我们的产品能做到’。他们不是不知道那是假的,是太想被满足了,所以才心甘情愿地钻进了骗局里。”
客厅里的灯光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晚风又吹进来一阵,带着楼下栀子花的香气。小美握住铁褚的手,轻声说:“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尤里可以多抽点时间陪陪老大娘,就像那些骗子一样,多跟他聊聊天、陪他散散步,让他知道儿女的关心不比骗子少。再找些同龄的、没被骗的老人跟他聊聊,或许比讲道理管用。”
铁褚点了点头,眉头渐渐舒展了些:“你说得对,明天我就跟尤里说说这个办法。”他看向小美,眼神里重新有了暖意,“还好有你陪我聊这些,不然我心里堵得慌。”
小美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凉白开:“别光发愁了,喝点水顺顺气。其实啊,不管是老人还是我们,都怕孤单、怕不被在意。那些骗局的可怕之处,从来不是保健品多能骗人,而是它借着‘关心’的幌子,钻了人心底的空。只要我们多给身边人一点真心的陪伴,那些虚假的热情,自然就没了立足之地。”
铁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凉丝丝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的憋闷也散了不少。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可他知道,明天再见到尤里时,他终于能说出一句让人安心的话了——那些藏在“嘘寒问暖”里的无奈,终究能被真正的关心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