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又闪了一下。
周焱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下第一行字：“异常登录两次，Ip跳转华南Idc机房；外包账号非工作时间上传原始凭证；外部邮件精准卡点试探——三件事间隔不到二十四小时。”
他停下，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0:37。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系统骚扰了。有人在摸底，找漏洞，等机会。
他拿起手机拨通夏晴电话，铃响两声就被接起。
“别配合会计所的所谓自查。”他说，“所有财务材料暂停更新，包括内部流转的初稿。”
“怎么了？”夏晴的声音很稳。
“有人想做局。”周焱盯着自己刚建的文档标题——【A级预警】，“你那边现在启动全面审查，重点查近三年项目成本申报的真实性，每一份原始凭证都要对得上归档记录。”
“你是说……有人要从账目上动手脚？”
“已经动了。”周焱调出小李刚刚发来的技术报告，“昨晚有个外包兼职的账号，在非公司网络环境下上传了一份扫描件。人已经失联。这不是巧合。”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好。”夏晴说，“我马上召集核心团队开会，以年度合规演练的名义推演应急预案。”
“可以。”周焱点头，“但动作要轻。不要提外部攻击，不要提怀疑对象。就说例行压力测试。”
“明白。”她说，“法务组梳理风险点，财务组复核报表，It加强监控频率，公关准备回应草案——我们按流程走，不打草惊蛇。”
“对。”周焱补充，“所有涉及‘税务’‘稽查’‘举报’的关键词通信，自动归档加密，只对我和你开放查阅权限。”
“你怀疑信息在内部泄露？”
“不然对方怎么会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更新材料？”周焱看着邮箱里那封来路不明的质疑邮件，“他们连我让你暂停的时间都算准了。这不是随机试探，是盯梢。”
夏晴沉默片刻：“我会让行政重新核对近期进出公司的临时人员名单，尤其是财务区的访问权限。”
“顺便查一下赵氏集团最近三个月有没有调动外围公司的人事变动。”周焱低声说，“特别是跟审计、咨询相关的岗位。”
“你已经有方向了？”
“只是排除法。”周焱关掉监控面板，打开另一个加密窗口，“我现在联系技术朋友深挖那个Ip段的实际控制人。如果能确认关联赵氏，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
“但现在没有实证。”夏晴说。
“所以才要提前布防。”周焱靠在椅背上，“等他们把假证据放出去再反应，就晚了。”
“我知道了。”夏晴语气沉下来，“我会让团队今天完成一轮内部推演，确保一旦爆发危机，能在四小时内响应。”
“够快。”周焱说，“但记住，现阶段只做不说。任何对外动作都会被解读为心虚。”
“嗯。”
挂了电话，周焱立刻给小李发消息：【接下来一周，所有财务审批必须经我双因素确认，短信+指纹缺一不可。】
回完消息，他重新打开“A级预警”文档，继续写：
判断依据：
1. 攻击路径高度专业化，非个人行为；
2. 行动节奏紧凑，具备明确目标导向；
3. 利用外包身份规避监管，说明对内部流程有深入了解；
4. 配合虚假“例行通知”，制造心理压迫——这是典型的商业狙击打法。
他顿了顿，写下最后一句：**建议：静默监控+反向溯源同步进行，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保存文档后，他切换到内部系统，设置新的监控规则。每当有包含特定关键词的邮件或消息发出或接收，系统会自动标记并加密存储，不会触发任何提醒，也不会留下操作痕迹。
这才是真正的防线。
不是挡住攻击，而是让敌人以为自己还没被发现。
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新通知：小李转发了一条信息——会计所正式发函，要求夏晴公司在七个工作日内提交近三年全部项目的成本明细与银行流水匹配表，理由是“配合上级单位抽查”。
周焱冷笑一声。
昨天还是“内部自查”，今天就成了“上级抽查”？
帽子越扣越大，节奏越带越紧。
他立刻回拨夏晴电话。
“收到会计所的新函件了吗？”他问。
“刚看到。”夏晴声音冷静，“正在走签收流程。”
“别签。”周焱说，“让他们书面说明是哪个上级单位发起的抽查，提供文件编号和联系人信息。没有完整手续，一律视为无效请求。”
“如果他们坚持呢？”
“那就拖。”周焱说，“按正常流程申请延期，理由写‘资料整理中’。同时让法务准备一份情况说明，强调公司在过往审计中始终合规，无不良记录。”
“好。”夏晴说，“我会让他们处理。”
“另外。”周焱压低声音，“你现在手边有没有近三年的重点项目原始凭证？”
“有的。”
“拍个照发我。”他说，“我要看看他们的造假空间在哪里。”
五分钟后，夏晴发来几张照片。
周焱一张张放大查看。收入确认时间、发票开具日期、付款方账户名称、资金到账流水……每一环都严丝合缝。
这女人做事，真是一点漏洞都不留。
难怪赵天宇要绕这么大一圈，先从外围试探，再伪造证据，最后引爆舆论。
普通人根本找不到问题。
但他知道，越是完美的账面，越容易成为攻击目标。因为只要有一处被扭曲，整个逻辑链就会崩塌。
他把照片存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备查·原始凭证”。
然后打开通讯软件，找到那个技术朋友的对话框。
【上次的Ip段查得怎么样了？】
【还有那个邮件域名，能不能追到实际控制人？】
发送后，他顺手点了刷新。
邮箱界面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邮箱地址
主题：关于贵司部分项目补贴申报的补充疑问
内容很短，问了一个具体项目的补贴金额划分依据，还附了一个看似正规的机构备案号。
周焱直接转发给技术组：【查这个域名注册信息，以及备案号真实性。同时溯源邮件真实来源。】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街道照常忙碌，送餐骑手穿过车流，白领抱着咖啡走进写字楼，快递员在大堂门口堆放包裹。
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在暗处成型。
就像暴雨前的闷热，你看不见雨滴，但空气已经变了。
他回到座位，打开夏晴公司组织架构图，重点标注了近期接触过财务系统的外部人员名单。
其中有三个名字被标红。
一个是会计所派驻的对接顾问，一个是数据归档外包公司负责人，还有一个是上个月协助系统升级的技术支持工程师。
这三个岗位，都能接触到核心数据。
而其中两人，最近都有异地出行记录。
他把信息整理成表格，加入“A级预警”文档的附件。
这时手机震动。
技术朋友回信了：【Ip段背后是一家空壳代理公司，法人已失联。但注册邮箱关联了一个企业微信账号，属于赵氏集团旗下的二级控股子公司。】
周焱眼神一冷。
来了。
他立刻截图，保存证据链，同时新建一个更高权限的监控任务。
【任务名称：静默追踪·赵氏关联行为】
【监控范围：所有与赵氏集团及其外围公司有关的通信、访问、文件传输行为】
【触发条件：关键词+Ip段+设备指纹匹配】
【执行方式：自动归档，每日凌晨三点同步至独立硬盘】
设置完成，他长出一口气。
现在，就等对方下一步动作。
只要他们敢再碰一下系统，就会留下数字脚印。
电脑右下角再次弹出通知：夏晴回复消息。
【内部会议结束，团队已按合规演练启动准备工作。法务列出五大风险点，财务开始复核凭证，It提升了日志采集频率。所有人不知道真实情况，但执行到位。】
周焱回了个“好”字。
他知道，这场仗才刚开始。
对方想用舆论杀人，他就用系统设局。
你放火，我布网。
谁怕谁啊。
他重新打开“A级预警”文档，光标在最后一行闪烁。
他敲下一句话：
**当前状态：防御体系初步建成，静默监控已上线，反向溯源进行中。等待敌方进一步暴露意图。**
文档保存成功。
周焱伸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杯子放回桌面时，发出清脆的一声磕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