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大和他的花臂小弟们,在医院里被诊断为“罕见多重强致敏原引发的急性全身性过敏反应”,需要住院观察。
警察那边查了查,“金鼎实业”是个空壳公司,注册人是个七十岁的拾荒老人,一问三不知。
线索似乎断了,除了我追踪出去的那缕翠芒,在一个废弃仓库里找到了几件印着“金鼎”Logo的劣质t恤,和一堆烟头。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让那仓库“自然”发霉长蘑菇,
陈伯又背着手,踩着点“路过”了我的花店。
这次他没带茶叶,带来了一沓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油墨味的文件。
往我柜台上一拍,语气是难得的严肃:
“小林,你小子最近是不是惹上‘拾荒者公会’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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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那边传来消息,金老大一伙人被诊断为“罕见多重强致敏原引发的急性全身性过敏反应”,伴有呼吸道轻微水肿和皮肤严重炎症。医生表示,这么整齐划一、症状如此剧烈的集体过敏案例相当少见,怀疑他们可能接触了某种高浓度的新型混合过敏原,具体来源还在排查。总之,几人需要住院治疗观察,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院,更别提来找茬了。
警方那边的调查也初步有了结果。那个所谓的“金鼎实业”,注册信息一片模糊,法定代表人是个七十多岁、住在城乡结合部、靠捡废品为生的孤寡老人。警察上门询问时,老人耳朵背,脑子也不太清楚,对“金鼎实业”一无所知,只知道前几天有几个“看着不像好人”的男的来找过他,给了他两百块钱和一包烟,让他在几张纸上按了手印,具体是什么纸,他也说不清。
典型的傀儡空壳公司,背后是谁在操控,暂时成了无头案。警方只能从金老大等人的社会关系和近期活动入手继续调查,但这需要时间。
对林守拙和苏瑶来说,这结果不算意外,甚至有点老套。幕后黑手显然很谨慎,用了层层隔断。
但林守拙放出去的那缕追踪翠芒,却带回了点不一样的信息。
那缕细微却灵性十足的生机之力,循着金老大等人身上残留的、与花店植物粉尘(被林守拙动过手脚的)混合的独特气息,如同最敏锐的猎犬,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最终钻进了北郊一个废弃多年的旧仓库。
通过翠芒附带的模糊感知,林守拙“看”到仓库里堆积着不少灰尘和杂物,墙角散落着几件皱巴巴、印着粗糙“金鼎实业”字样的t恤衫,地上满是烟头、空酒瓶和快餐盒,空气浑浊。这里显然是金老大一伙人临时的据点或集合点。
没有文件,没有通讯设备,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只有那些t恤和满地狼藉,证明着这群人的存在和粗鄙。
林守拙本想随手让那仓库“自然”地长满霉菌和毒蘑菇,给可能再去的人一点“惊喜”,但想了想,又放弃了。打草惊蛇,不如静观其变。
就在他琢磨着接下来该泡茶还是继续研究那截“雷击木”时,老熟人陈伯,再次“恰好”出现。
这次,陈伯没带他标志性的保温杯和茶叶罐,脸色也比平时严肃不少。他背着手走进店里,目光先在苏瑶身上停留了一瞬(苏瑶立刻识趣地端上热茶,然后退到角落假装整理货架),然后径直走到林守拙面前,从腋下夹着的旧公文包里,掏出一沓还散发着打印机热气的A4纸,“啪”地一声拍在了柜台上。
“小林,”陈伯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凝重,“你小子,最近除了招惹赵家、‘藤蔓星辰’那些神神叨叨的,是不是还惹上别的麻烦了?比如……‘拾荒者公会’?”
“拾荒者公会?”林守拙放下手里的茶杯,拿起那沓文件,扫了一眼。上面是一些人员档案、模糊的监控截图、车辆信息以及资金流水碎片,还有几张标注着“疑似关联地点”的城市地图,其中一个红圈赫然标在北郊那个废弃仓库附近。文件抬头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内部编号和“情况简报”字样。
“一个不上台面,但挺麻烦的灰色组织。”陈伯在苏瑶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名义上是个什么‘废旧物资回收行业互助协会’,实际上就是个兜售情报、处理脏活、搞灰色拆迁、放高利贷的杂碎集合体。成员三教九流,从真正的拾荒者到刑满释放人员、地痞流氓都有。结构松散,但背后好像有资金支持,做事没什么底线,像牛皮癣一样,粘上就甩不掉,还传染。”
他指了指文件:“这次找上你的‘金鼎实业’,就是个典型的‘拾荒者公会’套壳把戏。用空壳公司、傀儡法人,做事的是下面雇佣的混混。出了事,查不到他们头上,最多损失几个外围马仔。这次你让他们集体‘过敏’住院,算是折了他们几个人,但以那帮人的德性,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林守拙翻看着文件,里面提到“拾荒者公会”近半年活动频率增加,似乎与某些地产投机和灰色资金流入有关,但更深层的联系尚未查明。
“陈伯,您特意来提醒我,是因为这个‘公会’……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说,他们和之前找麻烦的那些人,有联系?”林守拙问到了关键。
陈伯看了他一眼,端起苏瑶倒的茶喝了一口,缓缓道:“‘拾荒者公会’本身,就是一群鬣狗,不足为惧。麻烦在于,他们有时会受雇于人,或者被当枪使。而且,他们的活动范围,经常和一些‘非正常’事件发生的区域重叠……不一定是他们干的,但他们好像总能嗅到点什么,然后凑上去,搅浑水,或者捡点残羹冷炙。”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次他们找上你,时间点很巧。‘藤蔓星辰’的人刚走,他们就来了。我不认为是巧合。有两种可能:要么,‘藤蔓星辰’里有人玩双簧,一边招揽你,一边用这些下三滥试探你的底线和反应;要么,就是有第三方,一直在暗中盯着你和‘藤蔓星辰’的接触,趁机煽动这些鬣狗来捣乱,想浑水摸鱼,或者……逼你向某一方靠拢。”
林守拙若有所思。陈伯的分析很到位。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说明盯着他的眼睛,不止一双。
“您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林守拙问。
陈伯摇摇头:“没有证据,不好说。‘藤蔓星辰’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有温和派,也有激进派。至于第三方……”他看了一眼林守拙,“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除了‘藤蔓星辰’和老白那种路数的,还有别的‘异味’?”
林守拙回想了一下。除了“藤蔓星辰”和老白代表的“自然行者”一系,赵天宇联系的那个阴影组织(制造静心骨哨的)算一方,风格阴损,偏向黑暗和科技混合。而这次“拾荒者公会”,感觉更偏向纯粹的、低层次的灰色暴力,不太像有能力制造“静心骨哨”或者催生“腐败孢子”的势力。
“有点像……又被当成了鱼饵,丢进了更大的池塘。”林守拙自嘲地笑了笑,“各路鱼虾都想来看看能不能咬一口。”
“你知道就好。”陈伯叹了口气,“所以,最近消停点。‘拾荒者公会’那边,我会留意,也会给相关部门提个醒,加强那片区域的巡查。但他们就像蟑螂,踩死一波,很快又有一波。你自己也小心,他们手段脏,防不胜防。”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又回头叮嘱一句:“还有,那个叶晴给的U盘和什么平台,暂时别碰。‘藤蔓星辰’的水,比‘拾荒者公会’深多了。真要交易什么,等风头过了,我帮你看看有没有更稳妥的渠道。”
说完,陈伯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留下那沓文件和一点若有所思的沉默。
苏瑶这才凑过来,看着那些文件,担忧道:“老板,听起来我们好像被好几拨人盯上了,而且一波比一波麻烦。”
“树欲静而风不止。”林守拙把文件收好,放在柜台抽屉里,“不过,陈伯有句话说得对,‘拾荒者公会’只是鬣狗,真正的麻烦是背后的驱使者。”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熙攘的街道。城市光鲜的表象下,暗流似乎越来越汹涌了。神秘的“藤蔓星辰”,阴损的“骨哨组织”,现在又加上一个搅屎棍般的“拾荒者公会”……他这个小小的花店,仿佛成了一个无形的旋涡中心。
“苏瑶,”林守拙忽然开口,“你说,如果我们在店门口挂个牌子,写上‘本店已投保巨额公众安全险,并装有最新型360度无死角监控及自动报警系统,碰瓷、滋事、过敏后果自负’,会不会有点用?”
苏瑶:“……” 老板,您这脑回路……不过,好像也不是不行?
她认真考虑起来:“或许可以再加一句‘店主精通《常见花卉病虫害防治图谱》,对各类过敏原及突发症状有深入研究,可提供免费咨询(后果自负)’?”
林守拙乐了:“不错,有进步。至少能把那些脑子不太灵光的混混唬住一会儿。”
玩笑归玩笑,两人心里都清楚,真正的麻烦,不是一块牌子能挡住的。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个角落,某间不起眼的棋牌室包厢里。
一个穿着普通夹克、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正听着手下的汇报。
“……金老大他们栽了,说是严重过敏,现在在医院。那个花店老板,有点邪门。”
“过敏?”鸭舌帽男人的声音嘶哑低沉,“查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医院那边说可能是新型混合过敏原,但现场没找到明显来源。警察初步调查,‘金鼎’那个壳被捅出来了,不过没牵扯到我们。”
“嗯。暂时别动那家花店了。”鸭舌帽男人沉吟道,“‘藤蔓星辰’的人接触过他,现在‘拾荒者公会’又凑上去……这潭水有点浑了。让我们的人撤回来,观察就行。”
“那赵家公子那边……”
“赵天宇?废子一颗,不用管了。倒是那个送‘骨哨’的组织……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
“很安静,好像在观望。”
“观望……”鸭舌帽男人敲了敲桌子,“那就让他们继续观望。我们……也看看。这城里,好像来了条过江龙,就看‘藤蔓星辰’和那帮玩骨头的神棍,谁先忍不住了。”
他挥挥手,手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包厢里,只剩下烟雾缭绕,和男人帽檐下,一双闪烁着精明与算计的眼睛。
旋涡之外,似乎还有更多的阴影,在静静潜伏,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