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园艺”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员工”消极怠工危机。
事情的起因,是苏瑶为了尽快推进空气净化器的项目,连续三天,每天都准时准点来店里报到,用尽浑身解数(包括但不限于声情并茂地朗诵《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用五音不全的嗓子挑战《歌剧魅影》选段,以及分享她偷偷录下的董事会吵架音频)来“讨好”那盆功臣“绿星”,以期它能多产出几滴珍贵的“精华眼泪”。
效果嘛,起初是显着的。“绿星”被新奇的人类行为艺术逗得枝叶乱颤,大方地贡献了好几滴精华,乐得苏瑶见牙不见眼。
然而,她忽略了店里其他“员工”的感受。
这天早上,林守拙刚打开店门,就感觉到一股低气压笼罩着整个空间。
“绿星”依旧精神抖擞,叶片绿得发光,甚至有点得意洋洋。但其他的植物们,却集体蔫了。
墙角那盆曾经被林守拙“鼓励”过的“小蕨”,叶片边缘开始故态复萌,隐隐泛黄,耷拉着脑袋,一副“本植已死,有事烧纸”的丧气模样。
窗台上那几株号称最乐观的向日葵,花盘低垂,仿佛在集体面壁思过。
就连平时最活泼、最喜欢用藤蔓悄悄缠客人脚踝的“爬山虎小哥”,今天也懒洋洋地缩在角落,对一切爱搭不理。
林守拙端着咖啡杯,站在店铺中央,感受着这怨气冲天的氛围,挑了挑眉。
“哟,这是怎么了?集体罢园?”他喝了一口咖啡,语气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悠闲。
没有人……呃,没有只回答他。只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以及更加浓郁的怨念。
苏瑶恰在这时兴冲冲地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两瓶升级版的有机苹果汁。
“林老板!‘绿星’宝贝!你们看我今天带了什么好……”她的话戛然而止,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店里的不对劲。
那盆“绿星”见到她,藤蔓欢快地摇曳了一下,指向她手里的苹果汁。
而其他植物,仿佛集体“哼”了一声(虽然它们没有发声器官),怨气几乎凝成实质。
苏瑶:“……” 她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林守拙踱步到“小蕨”面前,用指尖戳了戳它泛黄的叶尖:“怎么,嫉妒了?”
“小蕨”的叶子猛地缩了一下,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他又走到向日葵旁边,摸了摸低垂的花盘:“觉得被冷落了?失宠了?”
向日葵的花盘扭了扭,避开他的手指。
“啧啧,”林守拙摇着头,回到吧台,对着苏瑶摊手,“看见没?苏总,这就是管理不善的后果。你过度依赖核心员工,忽略了团队建设,导致其他成员积极性受挫,工作效率低下,甚至可能出现恶性竞争。”
苏瑶嘴角抽搐,看着一本正经分析“植事管理”问题的退休神明,感觉自己参加的不是商业合作,而是mbA奇葩案例研讨会。
“那……林老板有何高见?”她虚心求教,毕竟“员工”情绪直接影响她的“货源”。
“高见谈不上,”林守拙放下咖啡杯,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就是得加钱……哦不,是得增加‘情感投资’的覆盖范围。”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满屋子的植物,开始了他的“总裁训话”:
“各位!安静!听我说!”
植物们稍微有了点反应,枝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交头接耳。
“我知道,最近大家对苏总过于关注‘绿星’同学有点意见。”林守拙语气严肃,“但是!我们要理解,‘绿星’同学承担着为我们这个集体创造外汇(苹果汁)、提升知名度(拯救公司)的重要任务!它的付出,是值得肯定的!”
“绿星”的藤蔓挺得更直了。
“但是!”林守拙话锋一转,“这绝不意味着其他同学就不重要!每一株植物,都是我们‘忘忧园艺’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小蕨’你的造型艺术,‘向日葵’你们的乐观精神,‘爬山虎’你的安保工作……都至关重要!”
被点名的植物们微微挺直了“腰板”。
“所以,从今天起,苏总的情感投入,必须雨露均沾!”林守拙大手一挥,定下基调,“每天,除了‘绿星’的专属表演时间,苏总还必须抽出半小时,进行‘全店巡演’!故事要新颖,歌声要……尽量不跑调,八卦要劲爆!”
苏瑶眼前一黑。全天候无死角表演?这是要她的命啊!
“另外,”林守拙补充道,“物质奖励也要跟上。‘小蕨’喜欢听赞美,每天至少三十句不重样的!‘向日葵’需要阳光 affirmations(肯定),‘爬山虎’……嗯,它好像更喜欢看蚂蚁打架,苏总你想想办法。”
苏瑶:“……” 她想现在就回公司破产!
“当然,”林守拙最后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苏瑶,笑眯眯地说,“作为管理者,我也不能光提要求。这样吧,苏总,‘全店巡演’和情感关怀期间产出的所有‘物资’,我给你打九九折!”
苏瑶看着眼前这个抠门到极致、还把压榨她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退休神明,终于忍无可忍,抓起吧台上那本《植物权益保障协议》就想朝他扔过去——
就在这时,店门上的风铃又响了。
陈伯端着他的宝贝紫砂壶,慢悠悠地晃了进来,目光在店内一扫,尤其在那些“闹情绪”的植物上停留片刻,然后了然地点点头,对林守拙说:
“小林啊,后院那棵老槐树,最近好像也有点‘不高兴’,树叶子掉得厉害。你看……是不是也让苏总去给它唱个《好汉歌》提提神?”
苏瑶举着协议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看着满屋子瞬间“精神”起来、仿佛在期待大型连续剧的植物们,又看了看一脸“这主意不错”的陈伯和笑得像只狐狸的林守拙……
她觉得,自己签下的可能不是合作协议,而是一张卖身给植物园的“终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