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刚过,西疆的风就裹着沙砾刮得人脸生疼。唐宁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外面罩着件可拆卸的皮甲,站在戍边军营的了望塔上,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边军布防图。塔下的练兵场上,两千名南方调来的士兵正歪歪扭扭地练习骑射,有的连马镫都踩不稳,刚上马就摔了个四脚朝天,引得西疆老兵们一阵哄笑。
“东家,您看这南方军,哪像是来换防的?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扮成护卫的老疤脸凑到唐宁身边,压低声音说。他嘴里的“东家”,是唐宁这次微服的身份——西域马商“唐十三”,专门来边境倒卖战马。
唐宁没回头,目光落在远处的雪山轮廓上:“要的就是这效果。左相不是一直盯着边军吗?咱们明着调南方军来换防,就是要让他觉得,边军要被拆散了,他安插在边军里的人就能趁机夺权。”
这话刚说完,就见一个穿着银甲的将领骑着马冲过来,对着练兵场上的南方军厉声呵斥:“都给我站直了!你们是来戍边的,不是来丢人现眼的!再敢偷懒,军法处置!”
是西疆总兵卫凛。他是唐宁在军营时的老上司,也是少数知道唐宁真实身份的人。唐宁冲老疤脸使了个眼色,两人顺着了望塔的木梯往下走,刚到地面,卫凛就策马过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卫凛,参见陛下!”
“起来吧,别让人看见。”唐宁扶他起来,指了指那些还在笨拙练习的南方军,“左相那边有动静吗?”
卫凛站起身,拍了拍甲胄上的尘土:“回陛下,左相的人昨天还来营里打探,见南方军军纪松散,回去后就给左相递了信,说边军战力大减,正好趁机把您安插的老兵换掉。”
“好,上钩了。”唐宁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按咱们之前商量的来,明天就对外宣布,让南方军接管西疆东、南两个关口的防务,把咱们的老兵调到北关——那里靠近匈奴边境,左相的人肯定觉得是苦差事,不会跟咱们抢。”
卫凛点头:“臣明白。只是那些老兵……真的能留下吗?按规矩,边军换防,老兵要么退役,要么调回京城,要是强行留下,怕是会引起左相怀疑。”
“怀疑就对了,但他抓不到把柄。”唐宁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递给卫凛,“这是朕昨天让军机处拟的‘老兵留任章程’,上面写着‘西疆苦寒,老兵熟悉地形,特准留任半年,负责训练新兵’,盖了玉玺,合法合规。左相就算想反对,也找不到理由。”
卫凛接过奏折,翻开看了一眼,上面的朱砂印鉴清晰可见,心里顿时踏实了:“陛下英明!有了这份章程,那些老兵就能名正言顺地留下了。”
唐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些老兵都是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边军的魂。这次换防,表面上是换防,实际上是要把左相安插在边军里的蛀虫清出去。你记住,北关虽然靠近匈奴,但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正好让老兵们借着训练新兵的名义,重新布防,把北关打造成铁桶阵。”
两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老疤脸警惕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卫凛也按住了剑柄。只见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穿着锦袍的官员,老远就喊:“卫总兵,本御史奉左相之命,来查验边军换防情况!”
是左相的亲信,御史周明。唐宁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老疤脸挡在他身前,装作是马商的护卫。卫凛迎上去,拱了拱手:“周御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左相有何吩咐?”
周明勒住马,目光扫过练兵场上的南方军,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左相听说南方军已到,特意让本御史来看看。卫总兵,这些南方军看起来可不像是能打仗的样子,你就不怕匈奴趁机来犯?”
卫凛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周御史有所不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按朝廷规矩,边军每三年换防一次,这些南方军虽然战力不如老兵,但也是朝廷派来的,臣只能照办。不过还好,陛下体谅西疆苦寒,特准部分老兵留任半年,负责训练新兵,等新兵练好了,再让老兵退役。”
“哦?还有这事?”周明眼睛一眯,“卫总兵,把陛下的旨意拿给本御史看看。”
卫凛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那份“老兵留任章程”,递给周明。周明接过,仔细看了一遍,见上面盖着玉玺,没发现什么问题,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他又看向远处的北关方向:“那些老兵都被调到北关了?”
“是啊。”卫凛点头,“北关靠近匈奴,地形复杂,正好让老兵带着新兵熟悉地形,也能防备匈奴偷袭。”
周明冷笑一声:“卫总兵倒是会安排。不过本御史可要提醒你,左相说了,边军换防期间,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唯你是问!”说完,他勒转马头,带着骑兵扬长而去。
看着周明的背影,唐宁从老疤脸身后走出来:“看来左相还没完全放心,还会派人来查。卫凛,你要多留点心,别让他抓住把柄。”
“臣明白。”卫凛点头,“陛下,那些老兵已经在北关等着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唐宁点头:“走,去看看。”
三人骑着马,往北关方向走。一路上,随处可见南方军的士兵在路边休息,有的甚至在玩骰子,完全没有一点戍边士兵的样子。老疤脸忍不住说:“陛下,这些南方军也太不像话了,要是真遇到匈奴,怕是连武器都拿不起来。”
唐宁笑了笑:“这是朕特意吩咐的。越是这样,左相越不会怀疑。等咱们把北关布防好,这些南方军就会‘突然’变得能打仗了——到时候,左相就算想反应,也来不及了。”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北关。与东、南两个关口的松散不同,北关的城墙上布满了哨兵,城门口的士兵个个精神抖擞,手里的长枪擦得锃亮。看到卫凛来了,士兵们齐声喊道:“参见总兵大人!”
唐宁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卫凛走上城墙。城墙上,几十个老兵正围着一张地图讨论,见卫凛来了,都站起身。卫凛介绍道:“兄弟们,这位是‘唐先生’,是陛下派来的,专门来帮咱们布防。”
老兵们都是卫凛的老部下,知道“唐先生”肯定不简单,纷纷拱手:“参见唐先生!”
唐宁走上前,指着地图上的匈奴营地:“兄弟们,左相一直想掌控边军,这次换防,就是他的机会。咱们表面上是训练新兵,实际上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北关打造成铁桶阵,让匈奴不敢来犯,也让左相的阴谋落空。”
一个叫赵虎的老兵站出来:“唐先生放心!咱们跟着卫总兵打了十几年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左相想搞鬼,没那么容易!”
“好!”唐宁拍了拍手,“我要的就是你们这股劲。接下来,咱们分三步走:第一步,利用北关的地形,在周围的山谷里设置陷阱,比如绊马索、陷坑,再布置一些弓箭手,只要匈奴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第二步,让老兵们分成小队,带着新兵去熟悉地形,每天进行实战演练,不仅要练骑射,还要练近身搏杀,让新兵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起来;第三步,派侦察兵去匈奴营地侦查,摸清他们的兵力部署和动向,一旦有异常,立刻汇报。”
老兵们听得热血沸腾,赵虎大声说:“唐先生的计划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准备!”
“等等。”唐宁叫住他,从怀里掏出一些银子和粮食票,“这些是朕给你们的补给。北关苦寒,不能让兄弟们饿着肚子打仗。卫凛,你要确保这些补给都能分到每个士兵手里,不能让任何人克扣。”
卫凛接过补给,郑重地说:“臣遵旨!一定不会让兄弟们受委屈!”
接下来的几天,北关热闹了起来。老兵们带着新兵在山谷里挖陷坑、设绊马索,城墙上的哨兵也增加了一倍,侦察兵每天都骑着马去匈奴营地侦查,带回最新的情报。而东、南两个关口的南方军,依旧是一副松散的样子,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练兵场上瞎晃悠,周明派来的人看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回去后就给左相报了平安。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北关的哨兵突然发现,匈奴的骑兵正朝着北关方向移动,大约有五千人。哨兵赶紧汇报给卫凛,卫凛立刻召集老兵们开会。
唐宁也来了,他看着地图上的匈奴行军路线,笑着说:“来了正好。咱们布置了这么久,也该试试效果了。卫凛,你让赵虎带一队老兵和新兵,去山谷里埋伏,等匈奴的骑兵进了陷阱,就放箭;你再带一队人,从侧面夹击,我带着老疤脸和剩下的人,在城墙上坐镇指挥。”
卫凛点头,立刻下去安排。没过多久,匈奴的骑兵就到了北关附近。领头的匈奴将领见北关的城墙上没什么动静,以为边军还是以前的样子,大声喊道:“兄弟们,冲啊!拿下北关,里面的粮食和女人都是咱们的!”
匈奴骑兵们欢呼着,朝着北关冲去。可刚进山谷,就听见“扑通”一声,前面的几个骑兵掉进了陷坑里,后面的骑兵想停下来,却被后面的人推着,纷纷掉进陷阱里,或者被绊马索绊倒。
“放箭!”赵虎大声喊道。山谷两侧的弓箭手立刻放箭,箭如雨下,匈奴骑兵们惨叫着倒下。匈奴将领见状,知道中了埋伏,赶紧下令撤退。可就在这时,卫凛带着一队人从侧面冲了出来,手里的长枪直刺匈奴骑兵的胸口。
匈奴骑兵们腹背受敌,乱作一团。唐宁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的战斗,对老疤脸说:“你看,这就是老兵的作用。要是没有他们,北关今天就危险了。”
老疤脸点点头:“陛下英明!左相肯定想不到,他以为的‘弱旅’,其实是咱们的精锐。”
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匈奴骑兵死伤惨重,剩下的几百人狼狈地逃回了营地。北关的士兵们欢呼着,举起手里的武器,庆祝胜利。赵虎带着几个老兵来到城墙上,激动地说:“唐先生,咱们赢了!杀了匈奴一千多人,还俘虏了两百多个!”
唐宁笑着说:“好!兄弟们打得好!卫凛,你立刻写一份战报,上报朝廷,就说北关守军在老兵的带领下,成功击退匈奴偷袭,斩杀敌军一千余人,俘虏两百余人。”
卫凛点头:“臣遵旨!”
第二天,战报传到了京城。左相看到战报,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怎么可能?北关的守军不是以新兵为主吗?怎么能击退匈奴的五千骑兵?”
周明也很惊讶:“大人,难道卫凛在北关藏了精锐?”
左相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肯定是那个唐宁搞的鬼!他明着调南方军换防,实际上是把老兵留在了北关!不行,我得去宫里一趟,跟陛下说说这事!”
左相急匆匆地赶到宫里,见到唐宁,就大声说:“陛下,卫凛违抗朝廷命令,私自留下老兵,还隐瞒不报,您一定要严惩他!”
唐宁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份奏折,淡淡地说:“左相,朕记得,朕之前下过‘老兵留任章程’,允许老兵留任半年,负责训练新兵。卫凛只是按朕的旨意办事,怎么能说是违抗命令呢?”
左相愣住了:“可……可北关的守军明明是以老兵为主,哪里是什么训练新兵?”
“左相,话可不能这么说。”唐宁放下奏折,“老兵带着新兵打仗,不就是最好的训练吗?这次击退匈奴,新兵们也立了功,这说明老兵的训练很有效果。怎么,左相是觉得,朕的这个章程有问题?”
左相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说:“臣……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边军换防还是应该按规矩来,不能随意更改。”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唐宁站起身,“边军的职责是保卫国家,只要能打胜仗,能保护百姓,适当更改规矩又有什么关系?左相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朕还有奏折要批。”
左相没办法,只能不甘心地离开了皇宫。他知道,这次他又输了,唐宁用“声东击西”的计策,不仅保住了边军的老兵,还让新兵得到了锻炼,而他,却什么也没捞到。
消息传到北关,老兵们和新兵们都很高兴。卫凛对唐宁说:“陛下,左相这次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还要多加小心。”
唐宁点头:“没错。不过,经此一役,左相也知道,边军不是他能轻易掌控的。接下来,咱们要继续加强北关的布防,同时也要训练新兵,让他们尽快成为能独当一面的战士。等半年后,老兵们退役了,这些新兵就能撑起边军的大梁。”
卫凛和老兵们齐声说:“臣等遵旨!”
夕阳下,北关的城墙被染成了金色。唐宁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雪山和草原,心里充满了信心。他知道,边军换防的“声东击西”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他还要用更多的计策,对付那些想破坏国家稳定的人,让江山永远稳固,让百姓们永远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