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都还未大亮。
温禾就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溜到屋后那片荒地。
她蹲下身,抓了一把土在指尖搓了搓。
干燥、板结,还夹杂着碎石。
这样的土壤,别说种水稻,就是种耐旱的黍子都勉强。
“小妹,你又起这么早?”
身后传来二哥温柏的声音。
温禾回头,见他手里拿着那本破旧的账册,显然也是早起记账。
“二哥,这块地种不了稻子。”温禾直接道。
温柏一愣:“为啥?”
温禾抓起一把土递给他:“你摸摸,太干了,存不住水。”
温柏捏了捏,点头:“确实,咱村种稻的地都是靠近河边的淤泥土,这块是砂土,往年都种豆子的。”
温禾眼睛一亮:“豆子?豆科植物能固氮!”
“啥?”温柏一脸茫然。
温禾轻咳一声,改口道:“我是说,种过豆子的地肥力会好些,但还不够。”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二哥,帮我记一下改良计划。”
温柏翻开账册,温禾一边说,他一边写:
“一、深耕翻土,碎石捡出;
二、混入腐叶、粪肥;
三、挖沟引水,保持湿润。”
三日后。
全家人都被温禾动员起来了。
祖父温大山听说她要改良荒地种稻,起初直摇头:“胡闹!砂土种稻,白费力气!”
但温禾不慌不忙,掰着手指算给他听:“爷爷,这块地虽然偏砂,但日照足,离水渠也不远。只要改良土壤,产量未必比淤泥土差。”
温大山将信将疑,但见她坚持,便哼了一声:“行,你折腾,但别耽误正事!”
有了祖父的默许,温禾立刻行动起来。
大哥温松力气大,负责翻地。
他抡起锄头,一锄下去,硬土块应声而裂。
温禾和温柏跟在后面,把翻出来的碎石一一捡出。
“小妹,这石头捡到啥时候是个头?”温松抹了把汗,喘着气问。
温禾笑道:“大哥辛苦,捡完石头,待会儿我蒸野菜包子给你吃!”
温松一听有吃的,立刻干劲十足:“成!”
另一边,母亲柳氏和二婶赵氏也被拉来帮忙。
柳氏细心,负责把收集来的腐叶捣碎,混入土中。
赵氏不情不愿地拎着粪桶,嘴里嘀咕:“臭死了,丫头片子尽折腾人……”
温禾正要泼洒粪肥的手一顿,回头看向赵氏,脸上带着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笑:“二婶,您说得对,这粪肥确实臭。可正是这臭烘烘的东西,能让庄稼长得壮。等秋收时咱家粮仓满了,您闻着新米的香味,定会觉得今日这臭味也值得。”
赵氏被她说得一噎,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温禾却不给她机会,继续道:“我知道二婶最是心疼咱们一家子,定是舍不得我一个小姑娘干这脏活。要不这样,您去帮娘捣腐叶,这粪肥我来泼就是。”
这话说得漂亮,既点明了粪肥的重要性,又把赵氏的抱怨归因于对她的心疼。
赵氏若再推脱,反倒显得自己不体贴小辈了。
她只得讪讪地放下粪桶,接过柳氏手里的木杵,闷头捣起腐叶来。
温柏在一旁听着,悄悄对温禾竖了个大拇指。
温禾笑了笑,拎起粪桶,均匀地泼洒在翻好的地里。
“小妹,你咋不怕脏?”温柏有些惊讶。
温禾笑了笑:“粪肥是宝贝,庄稼就靠它长呢。”
又过五日。
土壤初步改良完成,但保水性还是不够。
温禾蹲在地边,盯着刚挖好的引水沟发愁。
水是从附近小溪引来的,但砂土渗水太快,刚灌进去,没多久就干了。
“得想个办法保住水……”她喃喃道。
正琢磨着,忽然瞥见墙角堆着的稻草。
“有了!”她一拍大腿,“可以铺稻草!”
说干就干,她立刻喊来温柏和温松。
三人把稻草均匀地铺在田里,再压上一层薄土。
“这有啥用?”温松不解。
温禾解释:“稻草能减缓水分蒸发,还能慢慢腐烂变成肥料。”
温柏若有所思:“就像盖被子?”
“对!”温禾点头,“就是给土地盖被子!”
一个月后。
改良后的荒地终于有了些水田的模样。
表层土壤因为混入了腐叶和粪肥,变得松软湿润。
稻草覆盖的地方,水分蒸发明显减慢。
温禾蹲下身,拨开稻草检查,惊喜地发现土壤已经能捏成团而不散。
这是保水性达标的表现!
“二哥,记下来!”她兴奋道,“土壤改良成功,明日可以播种了!”
温柏笑着在账册上写下:
“六月初三,荒地改良毕,土质松软,可种稻。”
祖父温大山背着手过来查看,用脚踩了踩地,又蹲下抓了把土搓了搓,半晌才道:“嗯,是像回事了。”
温禾眼睛亮晶晶的:“爷爷,明天我就把稻种播下去!”
温大山哼了一声:“要是种不出来,可别哭鼻子!”
温禾抿嘴一笑:“保证让您秋收吃上白米饭!”
夜里,温禾躺在床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土壤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关键的杂交育种。
她轻轻摩挲着床底下藏着的那包稻种。
那是她这一个月来精心筛选的成果。
“明天……就能种下去了。”
她低声呢喃,眼底闪烁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