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收完毕,已是日上三竿。
温禾满意地看着这间处处用心的酒楼,对王岩吩咐:去通知所有的伙计和厨子,明日辰时准时到岗。开业第一天,务必要给客人留个好印象。
王岩躬身应下。
回到知府后衙,温禾还没来得及换下外出的衣裳,王嬷嬷就捧着一封信快步走来:夫人,这是半上午收到的,从清河村来的信。
温禾的眼睛顿时亮了,连声道:快给我!
她甚至顾不上坐下,就站在庭院里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
阿蛮也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信纸:夫人,家里一切都好吗?
温禾一字一句地读着,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
当看到家人一切都好时,她长长舒了口气;当读到酒水已经备好,即将送来时,她的眼中泛起欣慰的泪光。
太好了!温禾将信递给阿蛮,爹娘他们都好,酒水也已经准备好了,开业前就能送到。
阿蛮识字不多,但还是仔细地看着信上的每一个字,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这份来自远方的牵挂,让主仆二人在庭院里又哭又笑,好不感动。
有了这封家书做定心丸,温禾对几天后的酒楼开业更是充满了信心和干劲。
时间一晃,便到了“禾记酒楼”临江府开业的前一日。
上午,温禾正在后衙核对明日开业流程的细节,忽见王岩快步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夫人,铺子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是清河村送酒的商队到了,领头的是……是温老爷!”
“爹爹来了?”温禾猛地站起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她本以为家里只会派个稳妥的伙计押送,万万没想到爹爹会亲自前来!
她立刻吩咐:“阿蛮,快,随我去铺子!王岩,备车!”
马车很快抵达酒楼门口。
温禾几乎是车一停稳就掀帘而下,快步走进尚未正式营业,却已收拾得窗明几净的酒楼大堂。
一眼,她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酒坛旁,风尘仆仆却身姿挺拔的高大身影,正是她的爹爹,温铁柱。
“爹!”温禾唤了一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温铁柱闻声转过身,看到女儿,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上下仔细打量着温禾,见她身着质地不错的浅碧色衣裙,面色红润,眼神清亮,眉宇间虽带着些许忙碌的疲惫,但精神气十足,显然过得极好。
悬了一路的心,至此才彻底放了下来,脸上露出宽慰又有些憨厚的笑容:“哎!禾丫头!”
千言万语,似乎都融在了这一声呼唤和对视之中。
温禾快步走到父亲身边,强压下扑进父亲怀里的冲动,只是紧紧抓住了父亲粗糙温暖的大手,声音哽咽:“您怎么亲自来了?路上多辛苦……”
温铁柱反手握住女儿的手,咧嘴笑道:“不辛苦!头一回给你这大酒楼送酒,爹得来看着才放心。你娘,你爷奶他们都不放心,非要我跟着来看看你。”
父女俩简单说了几句体己话,便先忙起了正事。
温铁柱指挥着商队的人,小心翼翼地将一坛坛密封好的酒水从车上搬下来,按照温禾事先安排的位置,整齐地码放在酒楼后院的库房里。
温禾则与阿蛮一起,仔细核对着酒水的数量和种类,确认无误后,爽快地与商队结清了尾款。
处理完这些,温禾才拉着温铁柱:“爹,这里忙完了,快随我回府歇歇脚,喝口热茶。”
回到知府后衙,温禾立刻让人给温铁柱准备热水梳洗,又吩咐厨房准备几样温铁柱爱吃的菜。
随后,她让王嬷嬷派人去府衙给谢景珩递个话,告知岳父到了。
等待谢景珩回来的间隙,温禾陪着温铁柱在花厅里说话。
父女俩絮絮叨叨,温铁柱说着家里这几月的变化,酒坊的趣事,村里谁家又添了丁;温禾则说着来临江府后的见闻,如何找到这个铺面,如何救下白芷,招募王岩,以及筹备酒楼的种种。
厅内洋溢着久别重逢的温馨气氛。
正当父女俩说得差不多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谢景珩处理完公务回来了。
“岳父大人。”谢景珩进门便拱手行礼,态度恭敬。
温铁柱见到一身官服、气度不凡的女婿,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显得有些局促:“哎,大人回来了……”
温禾轻轻按住父亲的手臂,柔声道:“爹,在家里,不必如此多礼。”
她看向谢景珩,递过一个眼神。
谢景珩会意,从善如流地改口,语气更添亲近:“爹,一路辛苦了。到了这里就如在自己家一般,无需拘束。”
温铁柱见女婿态度诚恳,毫无官架子,心中的紧张这才缓解不少,连连点头:“好,好。”
这时,下人前来禀报,晚膳已备好。
温铁柱这才猛地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
他急忙对温禾和谢景珩说,“还有东西没给你们呢!都在外面马车上,是家里让带给你们的!”
谢景珩立刻让下人去将马车上的东西搬进来。
不一会儿,两个沉甸甸的大布袋被抬了进来。
温禾和阿蛮好奇地凑过去打开一看,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袋子里琳琅满目,塞得满满当当,温铁柱看着布袋里的东西对温禾道:“
你爷爷奶奶准备的是你最爱吃的农家晒的干菜和红薯干;
你外婆亲手纳了两双软底的布鞋,一看就知道穿着走路极舒服;
我和你娘准备了好几罐你念叨过的自家酿的酱菜,还有你娘熬夜给你和女婿做的两身新里衣;
你二叔二婶送的是几条风干的腊肉和一大包自家炒的南瓜子;
你柳家舅舅塞了一包珍贵的山菌干;
你赵家舅舅和赵小宝弟弟则送来了他们精心编织的几个小巧玲珑的藤盒和提篮;
你二哥温柏特意放了一支他觉得极好用的湖笔和一块徽墨给你;
你大堂哥温林把他收集的一些有趣种子包了一小包;
你二堂哥温枫和周文合伙,将“禾记小馆”最近最受欢迎几样点心的配方详细写了下来,还附上了一包调配好的香料……
每一样东西,或许不值什么钱,却都凝聚着家人最朴实、最深切的思念与关爱。
“这些……这些……”温禾拿起那双布鞋,摩挲着上面细密的针脚,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阿蛮也是感同身受,看着属于她的那一份礼物(柳氏给她做的一身新衣裳和赵小宝编的一个小藤包),眼圈通红。
谢景珩和温铁柱见状,连忙好言安慰。
谢景珩轻轻揽住温禾的肩膀,温声道:“岳父和家里人一片心意,该高兴才是。”
温铁柱也搓着手,憨憨地说:“是啊禾丫头,你娘她们就怕你在外头缺啥,恨不得把家都给你搬来哩!”
好一会儿,温禾和阿蛮才平复了心情,但看着那两大袋东西,心里依旧是满满的感动。
晚膳桌上,气氛格外融洽。
温禾不断给父亲夹菜,谢景珩也陪着温铁柱喝了两杯自家带来的“稻花香”。
饭后,温禾看着父亲疲惫却满足的面容,轻声商量道:“爹,您一路辛苦,明日酒楼开业定然忙乱。不如您多留两日,等开业忙过这一阵,我再找稳妥的人护送您回去,好不好?”
温铁柱看着女儿眼中那份不舍与希冀,心一下子就软了,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连忙点头:“哎,好,好!爹听你的,正好也看看咱家禾丫头的酒楼,开业是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