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提着食盒走进屋,看了一眼陆红提身上的伤口,只见她腰间和背部的伤口都经过了简单包扎,只是包扎的伤处已经被鲜血染红。
陈墨当时盒放在桌子上,随手打开:“你现在有伤在身,需要补充营养,给你带来一些粥和小菜,你先吃点。”
陆红提看着陈墨,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陈墨取出两个小碗晃了晃:“碗都是干净的,粥和菜也都没有问题。这里还有刚刚在街上买来的炊饼。你要是不相信,我先尝一口。”
说着,陈墨拿出一个碗,盛了一些粥,喝了两口。
“多谢。”陆红提捂着腰起身,来到桌前坐下,端起陈墨盛的粥,却是皱起了眉头:“这粥里面黑乎乎的是什么?”
“这是皮蛋,皮蛋瘦肉粥,很有营养的。你是外地来的吧?这皮蛋现在可是风靡江宁的小吃。出,尝起来味道可能有些奇怪。你尝尝?”
陆红提将信将疑的喝了一口,眉头微皱:“尚可。”
可能也真是饿了,陆红提接连喝了两碗粥,又陪着小菜吃了两个炊饼,才算是填饱了肚子。
陈墨又看了眼陆红提身上的伤口:“你这样包扎是不行的,伤口需要进行清洗、消毒,否则很容易化脓溃烂,甚至你还会头痛发热。”
陆红提眉头微皱:“你还懂医术?”
“略知一二。平常上山打猎,偶有受伤,都是自行处理。像你这样的外伤,包扎之前最好用烈酒或者烧过的净水仔细清理伤口,然后再涂上金疮药,用煮过的干净白布包扎,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伤口溃烂化脓。而且,最好是每天换一下药。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下。”
陆红提仍旧有些迟疑,陈墨接着又道:“你腰间的伤势还好,应该只是皮肉伤。背部中箭的伤口应该比较深,如果处理不及时,将来留下什么病根儿,可能会影响你这条手臂的力量,让你实力大损。”
闻听此言,陆红提终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那一处箭伤刚好在左侧肩膀下方,陆红提自己不方便处理,昨天也是凭着感觉倒上了一些金疮药,匆忙包扎了一下。如果真的因为那处剑伤,影响到将来的实力,陆红提怎么都不愿意接受。
陈墨见陆红提答应,便打开食盒的下一层,从中取出了一把小刀,一瓶蒸馏过的高度烈酒,以及针线、药品等等。
看着这些东西,陆红提又有些怀疑,陈墨直接解释道:“如果伤口有溃烂部分,最好用小刀割掉。清理完伤口,涂上金疮药,可以用针线把伤口缝合起来,有利于伤口愈合。”
陆红提微微点头,主动褪去外衣,露出了左侧肩膀上包扎的伤口。她本是刀口舔血的江湖儿女,不像寻常女子那样扭捏,担心陈墨看到自己的肌肤。
伤口刚好在肩胛骨下方,并没有伤到骨头,也算是万幸。
陈墨轻轻解开包扎,只见伤口周围已经出现红肿,好在那金疮药止住了血,伤口恶化的并不算严重。
陈墨取出烈酒,又见一个干净的手帕放在陆红提身侧:“清理伤口会很痛,你要是忍不住,可以咬住这个手帕。”
“不必,谢谢。嘶!”
陆红提刚刚拒绝,陈墨已经将烈酒倒在了她的伤口上,一股剧烈的疼痛顿时从肩膀传来,陆红提强忍了片刻,便抓起手帕塞进嘴里。
陈墨微微一笑,也并没有说什么,他有眼疾手快的天赋在身,处理伤口也非常迅速,片刻间便将伤口仔细清理了一遍,并重新撒上金疮药,用针线缝合。
不得不说,陆红提还是很能忍的,整个缝合的过程都是拼命的咬着手帕,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剑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陈墨处理完伤口,又用带来的干净白布帮她重新包扎了一遍。
“好了。腰间的伤口,要不要也帮你重新处理一下?”
陆红提吐出口中的手帕,有些虚弱的说了一声:“不用了,谢谢。”
陈墨点点头,将剩下的烈酒纱布留了下来:“这些就留给你吧。另外,这里还有三颗能够镇痛退热的良药。如果你晚上出现发热现象,可取出一颗,以清水送服,吞入腹中,能够退热镇痛。”
不用多说,这三颗药自然就是布洛芬片。
其实,陈墨还有更好的疗伤圣药,九转回春丸。
只不过,他和陆红提还没有完全建立信任关系。要是贸然拿出九转回春丸,陆红提信不过他,随手丢了,那就太浪费了。
陆红提看了眼那三枚奇奇怪怪的药片,微微点头。
陈墨又叮嘱了一句:“这药你要是没吃,可千万别扔。我找一位名医精心制作的,用一颗少一颗。”
“我记下了。”
之后,陈墨也没有多留,直接离去。
等陈墨离开,陆红提松了口气,趴在床上躺了一阵儿,缓过来劲儿,这才拿起那烈酒又闻了闻,随后解开腰间的伤口,忍着疼痛重新处理了一遍。
晚上到了后半夜,陆红提感觉一阵口渴,身上有些发烫,起身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果然发热了。
对于受伤发热这种现象,陆红提之前也见过许多。她自幼在边疆长大,跟着师父率领青木寨的手下与辽人作战,见过有不少同伴都是在受伤后伤口溃烂,发热而死。当然,也有人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熬了过来。
看着陈墨留下来的三颗药片,陆红提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然后拿起其中一颗以清水送服。
吃完药后,陆红提双手握住两把短剑,一直小心警惕,生怕自己会晕过去。
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陆红提额头开始出汗,身体的高热逐渐退去,伤口处那种持续不断的疼痛也有了显着的减轻,整个人都有一种久违的清凉和舒适感。
陆红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忍不住惊叹:“这药简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要是能多一些,怕是我们青木寨也能少死一些人…”
想到此处,陆红提立刻将剩下的两枚药丸包了起来,仔细的塞进了怀里。
接下来的几天,陈墨每日都会过来。有时是清晨,带着新熬的米粥和清淡小菜;有时是午后,提着在别处抓好的草药;有时是傍晚,捎来一些江宁城里的点心。
陆红提的恢复速度惊人,或许是习武之人强悍的生命力,又或许是那股支撑着她的仇恨和意志力。仅仅是三天后,她已经开始在院中活动,腰间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
在面对陈墨时,陆红提仍旧没有完全放下警惕和戒备,只是态度好了许多。
陈墨也并不在意,每次来,除了更换伤药、补充食水,并不多话。往往只是将东西放下,询问一句“今日感觉如何”,得到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嗯”或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第五日,除了饭菜和药物之外,陈墨还额外给陆红提带来了一包松子糖,轻轻放在她床头。
陆红提看着那油纸包,愣了一下。她拿起一块,放入口中,甜味丝丝缕缕地化开,冲淡了连日来汤药的苦涩。她忽然开口,声音因为久未多言而有些沙哑:“你为何救我?又帮了我这么多?”
陈墨抬眼,对上她探究的目光,平静道:“恰逢其会,总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我不是说过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刺杀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我知道。”
“那你可知,我若被擒,窝藏我者,亦是同罪?”陆红提的目光锐利起来,试图从陈墨脸上找到一丝恐惧或后悔。
陈墨淡然一笑:“你不惜以身犯险,当街刺杀宋宪,想必有深仇大恨。我不相信,你这样的侠义之士,会出卖救命恩人。”
陆红提的眼神逐渐缓和下来,随后开口道:“我叫陆红提。”
陈墨微微一笑:“我叫陈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