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恢复了某种“正常”。
那枚窃听器在衣柜里安静待着,只有当君风和需要更换衣物时,才会被短暂惊扰。
为了逼真,他和黑泽阵偶尔会在卧室里进行一些单调乏味的对话,前者甚至还会在这种时候刻意流露出几分经过惩戒后的顺从与压抑。
他们都在静等计划实施的时机到来。
但偶尔四目相对时,却似有某种突如其来又难以言明的隐形隔阂,隐隐渗透了安全屋中的每一寸空气。
而与此同时,一辆白色马自达趁着夜色,停靠在了某栋熟悉的公寓大楼下。
走下车的金发青年一身普通干净的穿搭,但却遮不住本身俊秀帅气的颜值。
可现在,这外形优越出众的青年眉头紧蹙,仿佛被某些未知猜测压得心中沉闷。
在上次松田阵平给他发送“威胁消息”以后,他本打算直接上门找人,却意外发现君风和正与好友待在一起。
于是不想暴露身份的他便改变了主意暂时按捺下想法。
而现在,得知诸伏景光在最后还是将青年送回到了组织,他就尝试着重新联系松田阵平。
但奇怪的点就在这里。
虽然松田阵平的回应简短精准,看似正常,但降谷零却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态度有些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想起这家伙上次发给自己的那条简讯,不祥的预感顿时叫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而且,太安静了。
要是按照平日里松田阵平的性子,事关好友——甚至是心上人,他哪能只发一条信息就老老实实偃旗息鼓?
这种“静悄悄”的状态,反而让降谷零感到极度不安。
以他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了解,这种沉默绝非好事,往往意味着他们在暗中策划着什么风险极高的行动。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夜风,苦笑着低声自语。
“这两个家伙……千万别又给我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麻烦啊。”
——那是不可能的。
降谷零坐在松田跟萩原共同租住的这间公寓里,表面看起来还算冷静克制,实际上一颗心已经随着交谈内容的推进,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坐在略显陈旧但却温馨干净的公寓沙发上,整个人却像是面前的茶水一样快要凉透。
金发青年看似妥协的缓缓叙述着关于组织、关于琴酒的情报。
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既不能暴露过多核心机密,又必须足够清晰、足够……骇人。
只有这样才能引起面前二人的最大重视。
——为什么要如此迫切的通过言语恐吓达成这个目的?
——因为他好像已经找出了眼前两位好友态度异常的真正来源。
“……组织内部的层级森严远超常人想象,尤其是代号成员,平日里行动几乎不受约束,拥有极大的……处置权。”
降谷零眼神锐利的扫过对面两位好友的神情,低沉平稳的声线在不算宽敞的客厅里流淌。
“其中,琴酒,这是行动组最顶尖也是最冷酷的杀手。他就好像没有常人的情感羁绊一样。对他来说,目标只有任务和清除障碍。”
金发青年的语气带着一种经历过交锋后的沉重。
“他的警觉性如同精密仪器,对任何潜在的窥探、泄露、背叛都保持着病态的敏感,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这可真的是个典型特征了,是组织里的每个人提起琴酒时都不得不说上一嘴的“鲜明人设”。
为了加深说服力,降谷零举了一个近期发生的例子。
一个让松田、萩原两个人同时心尖发颤的例子。
“不久前,FbI设法得到了琴酒一个安全屋的坐标。这件事后来被琴酒查实,与FbI接触、泄露信息的……是风和君。”
这句话出现的刹那里,降谷零看到对面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体几不可察的绷紧了。
他暗自留心他们的细微反应,不动声色的继续诉说。
“也就是在那次‘出卖’事件之后,琴酒才骤然加大了针对风和君的折磨力度。”
“后来风和君在他手下的遭遇,我上次来时……你们已经知道了。”
“由此,你们能够想象到琴酒对‘背叛’的态度。”
“那不仅仅是简单的惩罚,而是彻底的摧毁和报复……以此警告所有人触碰他逆鳞的下场。”
说到这里,他苦涩的牵起唇角,咽喉干涩。
“实际上,竟然还能算是幸运……风和君是第一个出卖了琴酒还能活下来的人。”
话音落下,客厅陷入一片凝滞的寂静。
松田阵平靠坐在旧沙发里,墨镜遮蔽了眼神,指间还捏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神色却凝重得压根没想起来点燃。
在他旁边,萩原研二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也敛去了所有轻松,眉头紧锁。
在降谷零的这番描述中,琴酒那种极端控制欲、恐怖直觉和对任何蛛丝马迹绝不姑息的冷酷画像,像一块沉重的铅板压上他们心头。
他们很难不去惦念那枚现在正揣在松田阵平口袋里的耳麦。
……说起他们窥探那个组织的决定,其实并非是一时冲动的产物。
会选择放置窃听器,不是天真的认为琴酒会像普通人一样容易被糊弄欺骗。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们深刻意识到琴酒这种人一定敌人众多且都潜伏暗处,这才赌了一把——
既然觊觎琴酒情报的人那么多,手段也层出不穷,那么一个隐蔽、被动、只传输音频而没有定位功能的窃听器,被发现的概率会相对降低。
更重要的是,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窃听器被琴酒本人发现!
可它没有定位功能这一点,也足以证明他们的心思。
窃听器贴附在君风和身上,而且没有定位,就意味着他们的目的绝非“专业情报窃取”。
这在逻辑上可以将其解释为,他们所做出的一种极端又愚蠢的……个人关心。
两个与君风和关系匪浅的好友出于担忧和不甘,所进行的极其冒失的“倾听”,仅仅是为了确认他还活着,而非刺探那个组织的核心机密。
这无疑是在一名杀手的容忍线边缘疯狂试探,但在理论上仍旧存在一线解释空间。
至少……不会让君风和轻易被判定为“引狼入室的叛徒”。
可是现在,情势与他们所预料的有所不同。
降谷零对琴酒痛恶背叛的强调,尤其是那句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描述,都让松田和萩原感到悚然心惊!
——他们低估了琴酒对“忠心”的偏执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