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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效的余威耗尽了银发青年最后一丝力气。
车刚驶出不久,副驾驶座上便传来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
君风和歪着脑袋,彻底陷入了无意识的沉睡。平日里清冷疏离的轮廓在此时显得格外柔和,甚至带着一丝易碎的脆弱。
诸伏景光手里握着方向盘,在松下一口气的同时,接下来的目的地却成了难题。
送青年回去君宅?不,那里此刻可能不安全,他也无法放心。
送去自己的安全屋?但那种只一心讲求功能性的地方装修简陋,似乎有些太过冰冷空旷。
车载导航的光映在诸伏景光脸上,蓝灰色的凤眸在黄昏晚霞中沉浮不定。
最终,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副驾驶人的那张侧脸上。
——霞光透过车窗,轻轻勾勒出青年流畅柔美的下颌线和纤长浓密的雪睫。
几缕凌乱的银发贴在隐约汗湿的额角,衬得青年像是个迷了路还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孩子。
心尖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果断驱散了所有不合心意的选项。
诸伏景光无声地叹了口气,指尖在导航屏上轻点几下,将目的地重新设定为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相当私密的落脚点。
比起上次他带青年回去时的那栋冷冰冰的安全屋,他觉得这个地方更加适合对方停留。
夕阳西下,天边云层如同被打翻了的橘子酱。
平平无奇力争不引人瞩目的车子平稳滑入车库。
诸伏景光熄火拔下钥匙,车厢内立即陷入一片寂静,只剩身旁青年绵长的呼吸声。
他没有立刻叫醒对方,而是静静坐了一会儿,目光描摹着青年这张在车库昏暗中显得格外苍白的脸。
随后,诸伏景光感受着空气中逐渐降低的气温,终究倾身过去,动作极其轻柔地按开了青年身侧的安全带卡扣。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但青年只是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并未醒来。
看来是真的被那份药剂折腾得累极。
凤眼之中极快闪过一丝针对某人的杀意,因为怕惊扰到青年,因而又很快收敛。
诸伏景光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小心翼翼的打开车门。
他弯下腰,手臂放轻力道穿过青年的膝弯和颈后,尽量平稳的将人从座椅上抱起。
青年的身体不算很轻,但抱在怀里却总叫人觉得异常单薄。
他的脑袋自然地靠在诸伏景光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带着细微的颤抖拂过男人领口的皮肤,霎时激起一阵微妙痒意。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人抱得更稳当些,步履沉稳地走向屋内。
门廊上方的感应灯早早上班,明亮的光线硬生生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投在地上。
诸伏景光推开门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动作轻柔的将怀中沉睡着的人放上床。
青年整个陷进柔软的床褥中,无意识的发出一声模糊呓语,忽然侧过身蜷缩起来,似乎只有这种姿势能够带给他一些安全感。
银色长发犹如上好丝绸般散乱铺满枕头,有几缕沾在了青年微启的唇边。
诸伏景光站在床边,再次弯下腰,试探着伸出手指。
——却在即将触碰到那几缕凌乱发丝时停顿了一下。
半晌后,男人的指尖终究没有直接触碰青年的肌肤,而是改用指节,一点一点将青年唇边的几缕银发拨开,随即将其拢到耳后。
但即便已经这样小心,指关节处还是在不经意间擦过青年温热的唇角,为诸伏景光带来一丝转瞬即逝,又难以言喻的触感。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站在床边莫名静静地看了几秒。
纤瘦漂亮的青年似乎因为发丝被整理而睡得更加安稳,紧蹙的眉头彻底松开,呼吸也变得更加悠长。
窗外橘红的光线洒在脸上,像是为青年的眼尾镀上了一层余韵深长的绯红,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鸦羽般的阴影。
一种难以名状的、近乎静谧的暖流在诸伏景光胸口渐渐弥漫开来。
……混杂着纯粹的关切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更私密的东西。
三分钟后,男人终于无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门,只留下一室的安宁——
和一个缓缓睁开双眼的人。
君风和望着紧闭的房门,却好似已经透过这扇门,看见了那位还不明白事情已经糟糕到什么地步的公安先生。
但是他算是彻底知道了。
……哎。
君风和翻了个身,迎着晚霞把半张脸埋进了枕头里。
真是要命。
虽然以前他就因为研二和阵平的反应而有过猜测,但这种事毕竟难以分辨,他也就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去对待。
可诸伏景光方才做的事,已经明显展露出不对了。
——你会给你的好兄弟一点一点仔细拨开挡在面前的头发吗?
君风和想想就觉得前途无亮。
这个该死的世界意识,每天爱好磕点腐的也就算了,阴魂不散也可以算祂执着……怎么偏偏在敬业爱岗这方面也和黑泽阵不相上下?
事到如今,情况已经分明。
他身上的这份“万人迷光环”,虽然看上去只是隔三差五猛烈发作一次,但事实上,它或许从未停止在暗处发挥自己的作用。
似乎是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初采取的抵抗实验惊扰到了祂,因而,祂便从善如流的开拓了一条崭新的路子——润物细无声。
由于这条路子的进度极其缓慢,并且还有“激烈版本”在前头吸引注意力,导致无论是君风和还是中招的本人,都误以为一切正常。
没错,这里点名某拆弹双子星。
一见钟情的心动总会叫人更容易怀疑其真挚,但倘若这份感情是像幼苗发芽般一寸一寸生长而成的雀跃枝丫……那人们只会对其真实性深信不疑。
事情变得更棘手了啊。
君风和再次无声叹息。
如果说本来他只需要防备在“特定阶段”时的周遭人员,那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所有时间都要变成“特定阶段”了。
而某些人们以为自己是在“清醒”状态下做出的、忠于自我的决定,其实也早已经受了外力的渗透,全然变成扭曲的姿态。
就像诸伏景光此刻对于自己格外体贴的关照,就像萩原研二的每次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