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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井上方,火把的光芒已经透过井口缝隙,明灭不定地投下,夹杂着甲胄摩擦与低沉的命令声。

“……气息残留至此,必在下方!”

“放绳梯!下去两队人,仔细搜!发现踪迹,格杀勿论!”

退路已绝!林天缘目光急速扫过这狭窄的竖井底部和连接的横向隧洞口。硬拼突围,上方至少有一名金丹修士带队,且地形不利,几乎是送死。躲回横向隧洞?那只是延缓被发现的时间,最终仍是死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竖井井壁**本身。这井壁开凿粗糙,布满了当年工具留下的痕迹和天然的岩石裂缝。在火折摇曳的光线下,井壁的质地、纹理、乃至极其微弱的气流……瞬间在他脑海中构成一幅立体的“气脉图”。

“司辰姑娘,还能感应到与守御俑或此地地脉的微弱联系吗?”林天缘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司辰服下丹药,脸色稍缓,闻言立刻凝神感应,数息后点头:“有!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来自……**下方更深的地方**,还有……井壁的某个方位?”

“这就对了!”林天缘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此地既是地脉疏浚道,绝不止我们下来的这一条路!当年地官修建时,为了应对不同方向的地气淤塞或紧急情况,很可能有**岔道或备用通道**!通道口必然以风水手法掩饰,且与地脉气息相连!”

他立刻将手掌贴在潮湿的井壁上,闭上眼,厚土之力混合着刚刚因接触守御俑而越发清晰的戊土真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岩石的纹理和细微的缝隙向四周延伸感知。他不去感知实体的“洞”,而是感知“**气**”的流动——地脉灵气的自然走向,以及人工疏导后留下的、有别于天然岩层的“**顺畅感**”。

上方,绳梯已经垂下,沉重的军靴踩在梯级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石破天握紧巨斧,挡在众人之前,眼神凶狠,准备殊死一搏。苏雨晴扶着司辰,紧张得手心出汗。

“这里!”林天缘猛地睁开眼睛,指向与横向隧洞入口相对的另一侧井壁,大约在离地五尺的高度。那里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布满了青苔和水渍。“此处岩层纹理看似天然,但其‘气’的流转有**人为规整的‘收束’迹象**,后方三尺处,有细微的‘空腔回响’!石兄,用斧背,击此处向左三寸、向下两寸的位置!力道需透而不散,震字诀!”

石破天虽不明风水之理,但对林天缘的判断已深信不疑。他低喝一声,巨斧翻转,以宽厚的斧背对准林天缘所指的精确点位,手臂肌肉贲张,内力凝聚于斧身,却没有外放罡气,而是以一种奇特的频率猛然一震!

“咚!”

一声闷响,不似敲击岩石,反倒像是敲在了一面蒙皮的空鼓上!被击中的那块岩石表面,青苔簌簌落下,露出了下面略显平滑的、带有**人工凿刻的、极其隐蔽的导气回纹**!与此同时,井壁微微震动,旁边一道**仅两尺宽、三尺高,边缘极其不规则,仿佛天然裂缝**的石缝,内部传来“咔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随即,一道厚重的、与周围岩壁颜色纹理完全一致的**石板**,向内滑开了半尺!

一股陈腐但相对干燥的气息从缝隙中涌出,后面是深邃的黑暗。

“快进去!”林天缘低喝。

苏雨晴扶着司辰率先侧身挤入,石破天紧随其后。林天缘最后一个进入,在石板即将自动合拢的瞬间,他反手抛出一张皱巴巴的、沾染了此地复杂气息的普通“驱虫符”,精准地贴在刚才石破天敲击点的旁边,巧妙地掩盖了那新露出的导气回纹,同时也留下一点指向横向隧洞方向的误导性残留气息。

石板彻底合拢,严丝合缝。几乎就在下一秒,第一名黑甲侍卫顺着绳梯滑下,火把的光芒照亮了空无一人的井底。

“没人?!”

“仔细搜!看有没有密道!”

井底空间不大,侍卫很快发现了横向隧洞入口。

“这里有通道!还有新鲜的脚印和气息残留!追!”

黑甲侍卫们不疑有他,立刻涌入了横向隧洞,向着葬经阁地基方向追去。他们并未注意到,旁边那条看似天然、实则刚刚开启又闭合的裂缝,以及那张被林天缘故意留下、散发着微弱灵力波动的“驱虫符”。

裂缝后的通道,比之前的疏浚道更为低矮狭窄,需弯腰前行。但空气干燥,岩壁上有明显的人工打磨痕迹,甚至每隔一段距离,还有嵌入壁龛的、早已熄灭的古老油灯。

“这是‘急备道’,”司辰在黑暗中喘息着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用于地官成员在葬经阁遭遇不可抗力危机时紧急撤离,或者运送特殊物品。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通道并非直线,而是曲折向上。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三尺见方的石台**,石台上空空如也,但台面刻画着一个复杂的、包含八卦、星宿、山川的复合阵图。阵图的线条并非静止,而是有极其微弱的灵光在缓缓流转,仿佛在呼吸。

“这是……‘**后土祭坛**’的投影接引点?!”司辰看着石台上的阵图,眼中露出震惊之色,“真正的后土祭坛,是地官一脉用于沟通大地意志、接受传承考验的最高圣坛之一,理应位于地官总坛核心。这里只是一个微型的、远程的接引点!但……它似乎还在运转?”

仿佛感应到司辰的地官血脉和话语中的“后土”二字,石台上的阵图骤然亮起!温和而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充满了整个石室,将五人笼罩其中。

一股无可抗拒的、如同大地本身般浩瀚宁静的吸力传来,林天缘只觉精神一阵恍惚,身体却并未移动。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无边无际、平坦空旷的黄土原野上**。

天穹是温柔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却自然光明。脚下的大地传来无穷无尽的厚重与生机。原野上,除了他,还有**五道虚淡却威严的身影**。

这五道身影,穿着不同年代、但制式相近的地官袍服,面容模糊,却散发着如山如岳的沉凝气势。他们环绕着林天缘,沉默地“注视”着他。

司辰、石破天、苏雨晴、杨文渊,都不见了。只有他,以及这五道地官之魂。

“闯入者……身兼异种金气……却得厚土认可……心怀守护之念……”一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直接在林天缘心神中响起,分不清来自哪一道身影,“然,汝可知,何为‘厚土载物’?”

考验,开始了。

林天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朝着五道身影躬身一礼。他知道,这并非真实战斗,而是对他道心、对他领悟的拷问。

“厚土载物,”他沉声回答,声音在这奇异空间里回荡,“土德居中,滋养万物,承载山河。是为‘容’,是为‘养’,是为‘稳’。然晚辈所见之厚土,亦有‘变’。秦川龙脉,淤塞则病,疏导则通;坤极地宫,正气可镇邪,邪气亦可污正。厚土载物,非一味包容承受,更需**因其性而导之,因其势而固之**。承载,亦包含**调理与稳固**。”

“善。”又一个清朗些的声音响起,“然土能生金,亦能埋金。汝体内金气锋锐,与厚土之性,如何共处?”

“金从土出,其性虽锐,根在敦厚。”林天缘意念一动,在这幻境中,他体内土金之力自然显化。脚下大地涌起温润黄光,托举起一缕白金色的锐利锋芒。两者并非简单并列,而是黄光如母体,包容、温养着白金锋芒;白金锋芒则在黄光之中流转、提炼,使其厚重之中生出坚韧与肃杀之变。“土为金母,为其根基,定其方向;金为土子,为其锋芒,开其闭塞。相辅相成,方为‘土金相生’。”

“若遇秽土侵染,邪金作祟,如地宫所见,又如之何?”第三个声音问道,带着一丝肃杀。

林天缘眼前仿佛浮现出地宫中那灰金锈迹和邪化锁链的景象。他沉吟片刻,道:“邪金非真金,乃金之‘过’与‘变’,失其肃杀本义,徒留破坏;秽土非厚土,乃土之‘滞’与‘腐’,失其承载仁德,徒留淤塞。破之之道……当**扶正祛邪**。以纯净厚土之气,稳固地脉,涤荡淤塞;以中正金行之意,切割腐坏,导引变革。晚辈曾尝试引‘金生水’之意,以水之润下流动,助土气复苏,助金气归正。五行之理,相生相克,关键在于‘平衡’与‘通达’。”

五道地官之魂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交流。

最后,最初那个苍老声音再次响起:“汝之道心,尚未迷失于力量。汝对五行之理,已窥门径。然守护之路,艰难漫长。吾等地官一脉,因守护‘社稷鼎’之秘而遭劫难。今,汝既至此,且与地官后裔同行,便予汝一线机缘,亦是一份责任。”

五道身影同时抬手,指向林天缘脚下。

平坦的原野上,忽然隆起五个小小的土包。土包之中,各浮现出一件虚影:一尊三足圆鼎(中央)、一截虬曲的根须(东)、一团跳跃的火焰(南)、一块棱角分明的金石(西)、一滴晶莹的水珠(北)。

“**社稷鼎,镇中央戊己土,维系山河根本。然三百年前,为防其落入奸邪之手,为深渊彻底污染,吾辈临终前,忍痛将其分解,五足分别镇于皇城五方**:中央坤极(土)、东宫青龙(木)、西宫白虎(金)、南宫朱雀(火)、北宫玄武(水)。欲重铸社稷鼎,需聚齐五足,于紫微台,以五行相生之力,逆转分解之阵。”

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期待:“坤极殿深处,葬经阁之下,封印着‘戊土之根’,此为中央之足,亦是重铸之基。然欲取之,需先破外围邪锁,净此地脉。东宫之木,藏于皇陵古柏;西宫之金,或与天晶峰缘法有关;南宫之火,潜于地脉熔岩;北宫之水,隐于玄武深湖。切记,五行唤醒,需**依相生之序,金→水→木→火→土**,错则反噬,前功尽弃。”

话音落下,五道地官之魂的身影开始缓缓消散,连带着那五件虚影也逐渐模糊。

“少年人……莫负了这身机缘,莫负了这片厚土……”

光芒收敛,幻境消退。林天缘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站在石室中,石台上的阵图光芒正在黯淡下去。旁边的司辰、石破天、苏雨晴都带着关切和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他们似乎并未被拉入幻境,只是看到林天缘突然呆立不动,身上流转着土黄色的光芒。

“林公子,你……”司辰欲言又止。

“我见到了……地官先贤之魂。”林天缘简要将幻境中的对话和获得的关于社稷鼎五足的信息说出,略去了具体考验细节。

司辰听完,激动得浑身发抖,朝着石台上的阵图深深拜下:“不肖后辈司辰,定当继承先辈遗志,重铸社稷鼎,守护山河!”

“此地不宜久留,追兵可能很快会发现不对。”林天缘看了看通道前方,“这条急备道,应该能通向相对安全的地面出口。我们先出去,与杨先生他们会合,然后按照顺序,先解决‘金生水’的问题,去玄武湖!”

## **钦天线·监台暗涌**

与此同时,天启城东南隅,钦天监。

钦天监的建筑群风格独特,不似寻常官衙的方正威严,反而带着观测天象的圆融与对天地敬畏的灵秀。主体建筑“观星台”高达九丈,呈八角形,台顶露天,设有浑天仪、简仪等大型观测器械。围绕观星台,是“漏刻房”、“算历房”、“密档房”等附属建筑,以及监正、监副等人的廨署。

时近黄昏,晚霞如火。但钦天监内的气氛,却比天色更加凝重。

观星台顶层,一场激烈的争论正在进行。

“……太白星犯紫微,芒角尖锐,色呈青白,此为‘**金精犯阙,兵戈将起于宫闱**’之兆!必须立刻呈报陛下,请圣躬惕厉,肃清朝堂!”说话的是钦天监监正,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姓张,身着绣有云纹星图的深紫官袍,手中紧握着一卷刚推算出来的星象奏折,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对面,站着监副,一位年约四旬、面皮白净、眼神略显闪烁的官员,姓李。李监副拢着袖子,不紧不慢地道:“张监正,稍安勿躁。星象之说,玄奥精深,岂可仅凭一夕之观便妄断吉凶?近日天穹确有尘霾,观测或有偏差。且‘犯阙’之语,过于骇人听闻,若贸然上奏,引起朝野恐慌,陛下震怒,这责任……你我担待得起吗?”

“偏差?”张监正气得胡须翘起,“老夫观测星象五十载,门下弟子十余人共同复核,岂会有误?!李监副,你近日屡次阻挠异常天象上奏,是何居心?别忘了钦天监的职责是‘**观天授时,警醒君王**’,不是粉饰太平!”

“监正此言差矣。”李监副皮笑肉不笑,“下官正是为钦天监着想。如今朝局微妙,三皇子殿下锐意革新,最不喜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动摇人心。我等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而非添乱。依下官看,此次星象,或可解读为‘**金星伴驾,主肃清寰宇**’,乃是吉兆。奏折,还是按这个意思改一改吧。”

“你……你这是曲解天意,媚上欺君!”张监正怒极。

两人争执不下,台下侍立的中下层官员和天文生们噤若寒蝉,有的面露忧色,有的眼神飘忽,显然监内已非铁板一块。

就在这僵持时刻,一名小吏匆匆上台,在李监副耳边低语几句。李监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随即对张监正道:“监正既然坚持己见,下官也无话可说。不过此事关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下官忽有急务,先行告退。”说罢,竟不顾礼仪,转身匆匆下了观星台。

张监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天空中那颗越来越亮的太白星(金星),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忧色更浓。他屏退左右,独自走到观星台边缘,对着皇宫方向,喃喃自语:“妖星渐显,浊气上升……这皇城的气运,难道真的要……”

他没有注意到,台下阴影中,有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

钦天监外墙的僻静角落,三个身影悄然汇合,正是杨文渊、苏雨晴和石破天。他们已在此观察了小半个时辰,基本摸清了钦天监外围的守卫换班规律和几个可能潜入的点。

“内部果然有分歧,”杨文渊低声道,“那位张监正,观其言行气度,应是秉持正道之人,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李监副……行止可疑,而且方才有人匆匆找他,他立刻离去,恐怕有鬼。”

“我们怎么进去?硬闯肯定不行。”石破天看着高墙和偶尔巡逻走过的守卫。

“苏姑娘,看你的了。”杨文渊看向苏雨晴。

苏雨晴点点头,从随身药囊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瓷瓶:“这是‘**宁神安魄散**’,本用于治疗惊悸失眠,但若加大剂量,并配合特定花香引导,可让人在短时间内精神恍惚、困倦欲睡,对外界动静反应迟钝。我们可以从侧后方那个小角门尝试,那里临近药圃和杂役房,守卫相对松懈,且有花草遮掩气味。”

计划既定,三人绕到钦天监侧后。果然有一处小角门,只有一名年轻守卫靠着门柱,有些无聊地站着岗。

苏雨晴示意杨文渊和石破天隐藏好,自己则装作迷路的外地女子,拿着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步履有些踉跄地走向角门。

“这位军爷,”苏雨晴声音温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小女子与家人走散了,不知这是何处?可否指点一下去往‘同仁堂’药铺的路?”她一边说,一边似乎无意地将手中香囊凑近鼻端,又轻轻扇动。一股极其清雅、略带甜腻的花香悄然弥漫开来。

那年轻守卫见是一位貌美温柔的姑娘问路,戒心先去了三分,吸了吸鼻子,觉得那香味甚是好闻,便答道:“这里是钦天监,姑娘你走错方向了,同仁堂在……”

他话未说完,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困意上涌,头脑有些发晕,眼前的女子身影似乎晃了晃。他甩了甩头,想保持清醒,但那花香仿佛无孔不入,丝丝缕缕钻入鼻端,让他眼皮越来越重,思维也迟钝起来。

就在这时,杨文渊如同鬼魅般从他侧后方阴影中闪出,并指如风,轻轻点在他后颈某处。年轻守卫身体一软,向一旁歪倒。石破天早已准备好,一把将其扶住,拖到旁边花木丛中,伪装成偷懒打盹的样子。

“药效只有一刻钟,而且对心志坚定或修为高深者效果不佳,我们得快!”苏雨晴收起香囊,脸色微白,显然调配和操控这种剂量的药物对她也是负担。

三人迅速潜入角门。门内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堆放着一些杂物,晾晒着草药,果然是临近药圃和杂役房。他们按照之前观察和司辰提供的简易地图,避开主要道路,专走屋檐廊下阴影,向着核心区域潜行。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密档房**。

据司辰联系的地官暗线提供的模糊信息,钦天监密档中,可能存有历代关于龙脉异常变动的秘密记录,或许就有关于“龙脉蚀变”的蛛丝马迹。

密档房位于算历房之后,是一栋独立的、墙壁格外厚实的小楼,门口有专人看守。此刻已是傍晚,楼内只有少数房间亮着灯。

“硬闯风险太大,需引开守卫,或者找人带我们进去。”杨文渊观察着。

机会很快来了。只见一个抱着厚厚一摞陈旧卷宗的书吏,低着头从算历房方向走来,似乎要将卷宗送入密档房归档。那书吏年纪不大,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

杨文渊眼神一闪,对苏雨晴使了个眼色。苏雨晴会意,再次取出一个更小的香囊,这次没有扇动,只是让其自然散发一丝极淡的、令人心神放松的草木清香。

当那书吏经过他们藏身的廊柱阴影时,杨文渊闪电般出手,捂住他的嘴,将其拖入阴影。书吏惊恐挣扎,但杨文渊在他耳边低语:“莫慌,我们非歹人,只为查阅一些陈年旧档,关乎皇城安危。你可是为近日星象异动而忧心?”

书吏闻言,挣扎稍缓,眼中惊疑不定。

杨文渊松开手,但依然制住其穴位。苏雨晴上前,柔声道:“这位先生,我们无意伤你。只是听闻钦天监内存有‘龙脉蚀变录’,关乎重大,不得不冒险前来。你若能行个方便,或告知档案所在,我们查阅后立刻离开,绝不连累于你。”

书吏看着眼前三人,杨文渊气度沉稳,苏雨晴目光清澈带着医者的仁善,石破天虽然彪悍但眼神坦荡,不似奸邪之辈。他想起近日监内诡异气氛,监副的跋扈,监正的忧虑,以及自己偶然瞥见的一些不寻常记录归档……

他咬了咬牙,低声道:“你们……真是为了追查龙脉异动?”

“千真万确。”杨文渊肃然道,“星象示警,地脉隐痛,皆非吉兆。有人欲掩盖真相,我等却想查明根源。”

书吏沉默数息,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带你们进去!‘龙脉蚀变录’……确实存在,但不在普通密档区,而是在**地下‘禁库’**,那里……平时只有监正和监副有权限进入。今日监正似乎心情不佳,很早就回了廨署,监副刚才匆匆离去,或许是个机会!但禁库门口还有一道机关锁,需特定手法开启,我只知道监正常用的手法,不知能否打开……”

“带路!机关之事,我们设法解决!”杨文渊当机立断。

书吏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卷宗,深吸一口气,带着三人,故作镇定地走向密档房。门口的守卫显然认识他,只是例行问了句:“这么晚还归档?”

“监正要得急,一些旧历需核对。”书吏含糊道。

守卫不疑有他,放行。

进入密档房一楼,书吏领着他们穿过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来到最里面的一间静室。静室地面,铺着一块巨大的、刻着二十八星宿图的青铜板。书吏蹲下,按照某种顺序,依次按压角、亢、氐、房、心、尾、箕等东方青龙七宿的星点。

“轧轧轧……”一阵低沉的机括声响起,青铜板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旋转的石阶,里面漆黑一片,散发出陈旧纸张和防虫药草的味道。

“下面就是禁库。机关锁在入口内三步处的墙壁上,是一个‘**璇玑玉衡锁**’,需按特定星图顺序拨动玉衡上的七星玉珠。”书吏低声道,“我只见过监正操作一次,记得似乎是按‘**北斗辅弼**’之序,但具体起始点和方向……我不能确定。”

“无妨,我们下去看看。”杨文渊艺高人胆大,当先踏上石阶。苏雨晴和石破天紧随其后,书吏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下去,并反手触动机括,让青铜板缓缓合拢。

禁库不大,四壁都是厚重的石墙,排列着一些铁木柜子。入口内三步处,墙壁上果然嵌着一个精致的青铜圆盘,圆盘中央是一枚较大的玉珠(象征北极星),周围环绕着七枚较小的玉珠(象征北斗七星)。玉珠皆可拨动。

杨文渊仔细观察这“璇玑玉衡锁”。此锁显然与天文星象相关,破解的关键在于正确的星序。“北斗辅弼”……辅星和弼星是北斗七星旁边的两颗隐星,有时也指代北斗斗柄的最后两星(摇光、开阳)?或者,指的是北斗七星加上辅弼二星的运行规律?

他尝试回忆司辰曾简单提过的地官传承中关于星象与风水结合的知识,以及刚才书吏提到的监正可能用的顺序。北斗七星,通常指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从天文和风水布局看,有时会以北极星为枢,北斗为旋,指示方位和时间。

“或许……并非简单地点亮七星,”杨文渊沉思,“而是模拟某个特定时间、或针对此地(皇城)风水的**北斗指向**。”他伸出手,尝试性地,按照“从天枢始,顺时指向玉衡(象征此地?)”的顺序,拨动玉珠。

毫无反应。

他又尝试逆序,依旧。

“会不会需要结合地上的星宿图?”苏雨晴提醒道,“上面的青铜板是二十八宿,这里是北斗……”

杨文渊脑中灵光一闪!天上北斗,地上青龙!钦天监位于皇城东南,属“巽”位,与青龙相关。而他们进入的密档房位于钦天监建筑群的……他快速回想方位。

“东方青龙七宿,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杨文渊喃喃自语,目光在七星玉珠和心中推算的方位间游移,“北斗七星,在不同季节、不同时辰,指向不同。若以此地此时(傍晚)论……斗柄指东,天下皆春?不对,现在不是春季……但若是象征性地,以北斗指向东方青龙‘角宿’(春之始)……”

他不再犹豫,手指快速拨动玉珠:先拨动代表“天枢”的玉珠,指向心中推算的“角宿”方位,然后依次拨动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使其连线大致构成一个指向东方(角宿)的斗柄形状。

“咔嗒。”

一声轻响,圆盘中央的北极星玉珠微微凹陷下去。紧接着,旁边一个看似实心的墙壁,无声地滑开一扇小门,仅容一人通过。

门后,是一个更加隐秘的小隔间。里面只放着一个紫檀木盒。

杨文渊小心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卷以特殊蚕丝和药水处理过的、不易腐坏的帛书。帛书卷首,赫然写着四个古朴篆字:**《龙脉蚀变录》**!

他快速展开,苏雨晴和石破天护在两侧,书吏也紧张地凑过来看。

帛书内容触目惊心!里面记录了近三百年来,天启城乃至周边主要龙脉的数十次异常波动、地气衰减、甚至短暂“死寂”的事件。其中提到,许多异常发生前,都有“**黑气自坤极方向漫溢**”、“**星象紊乱,尤以金星(太白)、水星(辰星)为甚**”、“**地官传承断续,观测记录缺失**”等前兆。

而最近几十年的记录,越来越简略,但都指向一个趋势:龙脉的“活力”在缓慢而持续地下降,皇城核心区域的“地气纯度”大不如前。最后一条记录,是三年前,笔迹仓促:“**坤极异动加剧,地脉隐有金铁交鸣、怨魂呜咽之声,疑似古法‘锁龙钉’再现……监副李,近日频繁出入坤极,行迹诡秘……**”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监副李……果然是他!”书吏倒吸一口凉气。

杨文渊脸色凝重,迅速将帛书内容记在心里,然后原样放回,合上木盒。“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将此事告知林公子他们。另外,司辰姑娘提到,可能需要钦天监的星象记录来佐证和推算邪阵节点……”

他话音未落,禁库入口的石阶上方,突然传来**青铜板被强行打开的刺耳摩擦声**!紧接着,一个阴冷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果然有老鼠溜进来了!给我搜!一个也别放过!”

是李监副的声音!他去而复返,而且带着人直接找到了这里!

禁库内,四人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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