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又震了一下。
秦天没去看,只把车停进地下车库,熄了火。他解开安全带,转过身看着苏梦瑶。
“现在可以喘口气了。”他说。
苏梦瑶低着头,手指还搭在包带上。她手腕空着,玉镯摘下来后就没再戴。她声音很轻:“我们……真的能赢吗?”
“我不在乎赢不赢。”秦天握住她的手,“我在乎的是,你还在不在身边。”
她没抬头,但手指慢慢回握住了他。
两人静静坐着,谁都没动。外面安静,只有远处传来一声电梯开门的提示音。
秦天先起身,拉开副驾门,绕到另一边接她下车。他扶着她的胳膊,动作自然,像已经做过很多次。
回到屋里,他没开大灯,只拧亮角落那盏暖黄的台灯。灯光照在墙上,一圈柔和的光晕。
他倒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喝点水,然后睡一觉。明天的事,明天再扛。”
苏梦瑶站着没动。过了会儿,她转身去了厨房。
锅里加水,点火,下面条。她拿出两个碗,放葱花,打蛋。动作不快,但很稳。
秦天站在门口看她背影。她穿着白天那件米色风衣,肩线有点塌,应该是站久了累的。
面熟了,她端出两碗,递给他一碗。“你也吃点。”
他接过碗,热气扑到脸上。他低头吹了下,尝了一口。
“咸了。”他说。
“嗯。”她坐在沙发上,小口吃着,“手抖了,盐多放了一勺。”
“下次我来煮。”他说。
“你会?”她抬眼看他。
“军校时天天煮方便面。”他说,“十个兵九个咸得喝水,就一个淡得舔碗。我是那个舔碗的。”
她笑了下,嘴边一个小酒窝。
两人吃完,碗摞在茶几上。手机静音放在一边,屏幕黑着,没人去碰。
“小时候。”秦天忽然说,“我偷过食堂的馒头。”
“为什么?”她问。
“想给我妈寄回去。”他说,“她有胃病,医生说要少吃多餐。我那时候一个月生活费三十块,买不了多少药。馒头便宜,我就趁人不注意揣两个走。”
“后来呢?”
“被队长抓到了。”他说,“罚我扫一个月厕所。但他私下塞了五十块钱给我,说别再偷了,要用钱找他。”
苏梦瑶看着他,没说话。
“你呢?”他问,“你做过最傻的事是什么?”
她想了想。“小学五年级,我把压岁钱全捐了。说是帮山区孩子,其实根本不知道钱去了哪。我爸知道后没骂我,只是说,以后做善事,得让人信得过。”
“你现在做得很好。”他说。
“可他们还是骂我。”她声音低下去,“说我拿公益当挡箭牌。”
“那就让他们骂。”他说,“你做的事是真的,他们的嘴是假的。”
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今天电梯里有人盯着我看。我没理,但能感觉到他们在议论。”
“正常。”他说,“等哪天没人看了,才说明你输了。”
第二天早上,秦天先起。他穿好衣服准备出门,顺手拉开大门——一张纸条从门缝滑进来,落在地上。
他捡起来,展开。
“识相点,别毁三代基业。”
字是打印的,贴在白纸上,胶水没干透。
他没藏,也没撕,当着苏梦瑶的面点火烧了。纸烧成灰,飘进垃圾桶。
“敌人越不敢露脸,越说明他们心虚。”他说。
苏梦瑶在镜子前补妆,手有点抖。粉底液挤多了,她用海绵拍了半天。
秦天走过去,双手搭在她肩上。“记住,你是苏梦瑶,不是谁家的棋子。”
她回头看他一眼,点点头。
她出门上班,秦天去单位。路上收到一条私信:“最近少露脸。”
发信人是老战友,他知道这是提醒,也明白背后意思。
他回:“清者自清,爱说什么说什么。”
中午,苏梦瑶开完会,助理低声说:“北极星基金会那边,可能要暂停合作。”
“为什么?”她问。
“没明说。”助理犹豫一下,“但有人传,说你拿公益项目炒作婚事。”
她点头。“告诉他们,项目账目随时可查,审计报告下周公开。如果他们不信,撤资随便。”
下午三点,她收到一封邮件,匿名发的,标题是“不知廉耻”。
内容是一张拼图,把她和秦天的照片p在一起,下面写着“军人勾豪门,千金卖家族”。
她看完,直接拉黑邮箱,转头继续改方案。
晚上七点,秦天到家。她已经在客厅等他,头发松了,外套脱了,只穿一件浅蓝衬衫。
“今天被人叫‘攀高枝’了。”他坐下,翘起腿。
“谁?”她问。
“食堂打饭的大姐。”他说,“她说:‘小秦啊,你现在可是新闻人物,菜都给你多舀一勺。’”
“那你吃了没?”
“吃了。”他笑,“不吃白不吃。”
她也笑了。“我今天开会,说了句‘我的婚姻不影响公信力’,全场静了三秒,然后有人鼓掌。”
“谁?”
“保洁阿姨。”她说,“她站在门口,拿着拖把,说‘姑娘,你说得对’。”
两人笑出声。
电话响了,是陈峰。
秦天按了免提。
“听说你们俩现在是热搜常客?”陈峰声音大,“昨天我老妈看电视,指着说‘这男的像咱家小秦’。”
“然后呢?”秦天问。
“我说‘不像,咱家小秦没这么帅’。”陈峰哈哈笑。
聊完挂了,屋里又安静下来。
苏梦瑶靠在沙发上,头枕着秦天肩膀。他手臂搭着她,手指轻轻敲她的手背。
“有时候。”她忽然说,“我会想,要是没遇见你就好了。”
他没动,也没问。
“不是后悔。”她继续说,“是心疼。你本来可以安稳升职,没人敢说你一句。现在却因为我,被人指指点点。”
“那你要不要现在甩了我?”他问。
“不要。”她立刻说。
“那就别瞎想。”他说,“我做的事,我自己担。你不用替我心疼,也不用替我道歉。”
她转头看他。
“我十四岁考军校,不是为了听人夸我懂事。”他说,“我拼命往上走,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堂堂正正牵你的手。现在手牵上了,谁想掰开,得先问我答不答应。”
她眼眶红了,但没哭。
夜里十一点,她还没睡。翻出手机相册,找到一张童年全家福。爸妈站在两边,她扎着羊角辫,笑得露牙。
她盯着看了很久。
秦天醒了,察觉她没睡。他坐到床边,没说话。
她哽咽:“我不想伤害他们……可如果放弃你,我就伤害了自己。”
“我也一样。”他说,“如果你走了,我的一切奋斗都没了意义。”
她转头看他,眼泪终于掉下来。
他没擦,就让她哭。她伏在他肩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哭了好久,她抬起头,用手背抹掉泪。
“明天我还想跟你一起走。”她说。
“我一直都在。”他说。
她躺下,他盖好被子。屋里只剩呼吸声。
凌晨两点,手机又震。
屏幕亮起,同一号码。
三个字:
“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