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的手腕还在风里。那截电线缠得紧,一圈又一圈,没松过。他往前走了一步,赵雷跟上,李锐在左,艾文在右。四个人的脚步落在水泥地上,声音不大,但很齐。
他们到了国际新闻发布厅门口。安保人员拦住去路,问了三次身份,查了两次证件。赵雷把背包放下,拉开拉链,取出一个黑色盒子。盒子里是U盘和一叠纸。他把盒子举起来,说:“这里面是全部证据,原始数据,没有联网传输过一次。”
安保看了看,又看向后面的小门。里面有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我们需要经过联合审核机制才能播放内容。”一名工作人员走出来,穿着西装,手里拿着平板,“流程规定,不能直接发布。”
“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艾文上前一步,“我们走了这么远,不是来等审批的。你们可以看,可以录,可以备份,但不能删,不能改,更不能拖。”
那人皱眉:“这是国际场合,必须合规。”
“那就现在合规。”赵雷把盒子放在桌上,“我们交出原件,你们当场检查。物理隔离,无网络接入,全程录像。这样总行了吧?”
工作人员犹豫几秒,回头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门开了。
主控区灯光亮起。大屏幕黑着,等信号输入。李锐没进大厅,转身去了侧门。他知道,不能只靠这一个出口。他摸出一部旧手机,插上SIm卡,连上一个加密热点。这是他们私下搭的通道,用的是民间技术组的老办法,不走官方线路。
秦天站在台前。台子不高,但够所有人看见他。记者已经坐满,镜头对准中央。各国代表陆续入座,有的面无表情,有的低头看文件。
他没拿稿子。
“三个月前,我们在边境发现一处制毒窝点。”他说,“规模不大,装备先进。炸药来自军工厂,通讯设备是特勤专用频段。我们顺线索查下去,挖出一条跨国输送链——毒品、武器、人口,全都打包运输。”
台下有人动了动。
“这条链背后有财团支持,有武装民团执行任务。但我们继续追,发现更深层的问题。”秦天点了下遥控器,大屏亮起,一段视频开始播放:废弃水电站、地下管道、机甲残骸、数据中心的日志截图一一闪过。“这些行动不是随机犯罪。它们被设计成‘测试案例’,用来收集其他国家的应急反应时间、战术部署模式、情报传递路径。”
现场安静下来。
“谁在做这个测试?”秦天看着前方,“某国情报机构。他们以反恐为名,资助非法组织发动袭击,观察我们的应对方式,记录数据,优化自己的作战模型。每一次爆炸,每一场战斗,都是他们的实验样本。”
一名记者站起来:“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有。”秦天切换画面,出现一份资金流向图,“星海信托向三个空壳公司转账,总额超过两亿。这些公司再转给武装团体。而星海信托的审批Id,与该国情报局海外项目一致。电子签章匹配度98.7%。”
另一名记者追问:“你说他们是测试反应机制,那目的呢?”
“为了打赢下一场战争。”秦天说,“不是真打,是推演。他们在别国领土上搞实战模拟,拿平民当背景板,拿战士当数据点。非洲某国去年遭遇的袭击,伤亡三百二十七人。事后调查说是恐怖分子所为。但我们查到,那次行动的指挥频道,曾接入该国情报卫星中继系统。”
全场哗然。
闪光灯开始闪。
就在这时,大屏幕突然黑了一下。
三秒后恢复。
没人说话,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瞬的中断。
李锐在后台看了眼手机。备用直播还在跑。信号稳定,观众数正在飙升。他已经把内容同步到五个去中心化平台,无法整体切断。
秦天继续讲:“我们本可以把证据交给上级,走内部流程。但我们知道,有些事一旦进入系统,就会被拖延、被稀释、被悄悄处理掉。所以我们选择今天,站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东西全倒出来。”
他停下来,扫视全场。
“这不是指控某个国家,而是揭露一种行为。这种行为不该存在。它伤害的不只是受害者,还有整个世界的规则。”
话音刚落,右侧代表团区域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几个人站起来,带头的摘下名牌,摔在地上,转身离开。门口保安想拦,被挥手推开。
现场更乱了。
多国记者围住本国代表提问。有人要求表态,有人追问合作项目是否受影响。一位非洲代表站起身,拿着话筒说:“我们每年都有村庄被毁,道路被炸,孩子失踪。现在终于知道,那些‘意外’原来是被人安排好的。我请求联合国立即介入调查。”
掌声从角落响起,很快蔓延开来。
欧盟发言人随后宣布,暂停与涉事机构的一切联合训练计划。东盟六国发表联合声明,呼吁召开紧急安全会议。联合国人权办公室发来公函,表示将启动初步评估程序。
秦天没动。
赵雷站在他身后半步,手插在口袋里,其实掌心全是汗。他刚才一句话没说,但现在觉得胸口挺得直。他想起自己以前最怕这种场面,一上台就结巴。可这一次,他没逃。
李锐回到主厅,站在柱子旁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头。
艾文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过去四十三分钟。她做了件从未做过的事——公开背叛曾经效忠的体系。但她不后悔。她抬头,迎上几个记者的目光,没有躲。
社交媒体开始刷屏。
#weStandwithtruth 冲上热搜第一。全球联署页面打开不到一小时,签名突破八百万。主流媒体头版登出四人并肩走入会场的照片。标题写着:“他们选择了光。”
也有不同的声音。
某些账号开始传他们是“境外代理人”,说这是“精心策划的政治表演”,甚至有人扒出他们过去的任务记录,断章取义地剪辑成“暴力执法”视频。但更多人反驳,贴出原始影像和时间线对比。
争论在发酵。
发布会结束后,记者围着不放。
“秦先生!下一步你们打算做什么?”
秦天没回答。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线。还缠着,没断。
“我们揭开了盖子。”他说,“接下来,轮到你们看清里面的东西。”
他转身往出口走。
赵雷跟上,脚步比来时重了些。李锐走在最后,帽子压低,手始终没离开口袋里的手机。艾文回头看了一眼大厅,然后快步追上去。
外面阳光刺眼。
四个人影穿过台阶,走向路边的车。车门打开时,秦天停下。
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个年轻女记者,举着麦克风跑过来。
“您真的不怕报复吗?”她喘着气问,“如果他们……”
秦天看着她。
没说话。
他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段新的电线,递给她。
女记者愣住。
他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引擎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