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山谷里弥漫着烧焦的金属味和泥土的气息。秦天站在翻倒的装甲车旁,手指抹过无线电模块的接口,发现里面还连着一块跳频芯片。他蹲下身,用匕首轻轻撬开外壳,里面的指示灯还在一闪一亮。
“赵雷。”他抬手示意,“封锁三号区域,别让任何信号传出去。”
赵雷应了一声,拖着受伤的腿走到高处架起干扰器。他的绷带又湿了,但没说话,只把枪背好,开始调试设备。
李锐从山坡上滑下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战术包。“车上搜出来的,”他说,“三具尸体身上都有同样的手册,北非政变部队用的那种。”
秦天接过手册翻开,纸张已经发黄,但印章清晰。这种装备不是毒贩能搞到的,更不像临时拼凑的武装团伙会用的东西。
“这不是普通行动。”他说,“有人在指挥。”
艾文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平板。“热成像回放看过了,”他说,“爆炸发生后九十二秒,敌方完成阵型重组。两个人主动断后,掩护主力撤离,动作标准得像演习。”
秦天盯着屏幕。那两道身影在火光中穿行,没有慌乱,没有多余动作,甚至连撤退路线都提前规划好了。这不像逃命,倒像是计划好的撤离。
“他们知道我们会动手。”秦天说。
“不止知道,”艾文点头,“他们预判了我们的预判。”
四人回到临时营地,在一块平整的岩石边围坐下来。秦天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铺在石头上。上面印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旁边写着几个字:代号“幽影”。
“三年前东南亚绑架案,”秦天指着照片,“六名人质被关押在三个不同国家,警方同时展开营救,结果全扑空。后来发现,是‘幽影’故意放出假情报,引开警力,自己早就转移了目标。”
李锐接过照片看了看。“这人擅长心理战,喜欢让人以为自己赢了,其实早就落入圈套。”
“我们现在就是这个处境。”秦天说。
艾文调出数据库比对结果。“刚才我们提取了一名阵亡者的指纹,匹配到了一次边境会议的安保名单。他是内政部长的贴身护卫之一。”
“官方人员?”赵雷皱眉。
“不一定是本人,”李锐摇头,“可能是身份被盗用,或者……根本就是双面角色。”
秦天没说话,拿起笔在地图上圈出几个点——补给站、通讯塔、撤离路线。这些位置分布合理,彼此呼应,背后一定有完整的后勤支持系统。
“他不是躲在山里的通缉犯,”秦天低声说,“他是能调动政府资源的人。”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赵雷撕开旧绷带,换上新的。他动作很慢,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听着几人说话。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某个地下组织头目,而是一个已经渗透进权力体系的人。
“我们现在怎么办?”艾文问。
秦天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原来以为是清剿行动,现在看来是斩首任务。”他看向远处还没熄灭的火焰,“既然找到了头,那就砍下去。”
没人反对。
李锐打开通讯器继续监听可疑频段。他发现一段加密信号每隔五分钟就会跳一次频率,像是某种定时联络机制。他记下时间间隔,准备回头追踪源头。
赵雷检查完步枪,把弹匣一个个塞回战术背心。他的手有点抖,但装填动作依然利落。他知道接下来不会轻松,但他也没打算停下。
艾文坐在一旁整理数据。他原本以为这只是跨境打击制毒集团的任务,现在却发现牵扯出更大的黑幕。他看着秦天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人比以前更难读懂了。
秦天站在营地边缘,手里拿着平板翻阅资料。屏幕上是一份十年前的档案,记录着“门卫计划”的部分信息。他记得那个名字是从芯片里解码出来的,当时只当是个代号,现在再看,却发现它和“幽影”有过交集。
他正想深入查询,平板突然弹出一条警告:检测到远程访问尝试。
他立刻切断网络连接,重启设备。再登录时,那份档案已经被标记为“权限不足”。
“有人在删东西。”他说。
李锐走过来看了一眼。“不只是删,是在清理痕迹。动作很快,说明对方知道我们查到了什么。”
“那就抢时间。”秦天说,“明天之前,我要拿到‘幽影’最近六个月的所有活动记录,包括他可能接触过的官员名单。”
“难度不小。”艾文苦笑,“这些人不在我们管辖范围。”
“那就找能管的人。”秦天说,“总有人不想让这种事继续下去。”
赵雷这时开口:“我认识一个线人,在海关干了二十年,消息灵通。他欠我个人情,可以试试。”
“去联系。”秦天点头,“但别用正式频道,用老办法。”
“明白。”赵雷掏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下几个数字,然后撕下来烧掉。
夜风穿过营地,吹动了地上的碎纸片。秦天望着远处的山影,脑子里一遍遍回放刚才的战斗画面。那些看似混乱的反击,其实都有章法;那些看似无序的撤退,其实早有安排。
这不是偶然。
这是一个局。
而他们,刚刚踏入真正的战场。
李锐突然抬起头。“刚截获一段语音,用了双重变声处理,但结尾有个背景音——钟声。”
“什么钟?”秦天问。
“教堂的,八点整敲一次。”李锐说,“西南方向,三十公里内有三座带钟楼的建筑,其中一座是废弃修道院,另一座是私立学校,还有一座……是市政厅。”
秦天盯着地图看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
“市政厅?”他说,“还真是藏得好。”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背包,取出一副新电池装进通讯器。接着他又检查了手枪、匕首和随身携带的加密U盘。
“所有人,保持清醒。”他说,“接下来每一分钟都可能暴露。”
赵雷系紧鞋带,站起身。“我已经三年没在学校钟楼下打过仗了。”
“这次不一样。”李锐说,“对手会算准你什么时候松懈。”
“那就让他算错。”秦天说。
艾文最后看了一遍卫星图,忽然发现市政厅周边多了几辆没有标识的黑色车辆。它们停的位置很讲究,正好覆盖所有主要出入口。
他把图像放大。
其中一辆车的车窗微微降下,一只手伸出来掐灭烟头。
那只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秦天接过平板,看清戒指样式后,脸色变了。
“这个标志,”他说,“是‘门卫’项目的内部纪念章。”
他猛地合上平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们内部有人活着。”
赵雷握紧了枪。
李锐关闭了所有外接设备。
艾文盯着那辆车,发现后排坐着一个人,正低头看着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
显示的页面,正是他们现在的营地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