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一脚踩进地下通道的铁门,鞋底带进半片枯叶。李锐跟在后面,顺手把门拉上。这里没有灯,只有应急电源闪着绿光。两人沿着斜坡往下走,脚步声被水泥墙吸得干干净净。
情报专家已经在里面等了。他坐在三台连在一起的屏幕上,手指敲着键盘,头都没抬。桌上摆着一台银色解码器,外壳有烧过的痕迹。
“东西给我。”他说。
秦天从内袋掏出芯片袋,放在桌角。U盘单独放在防磁盒里,也一起递过去。他的右臂刚包扎过,动作有点僵。血没再流,但布条边缘已经发暗。
“赵雷呢?”专家问了一句。
“送医了。”李锐答,“肩伤裂开,需要缝针。”
专家点点头,戴上手套。那不是普通橡胶手套,表面有一层金属丝网。他把芯片插进主设备,屏幕立刻跳出红色警告。
【三级加密锁定】
“外层是假数据。”专家说,“调度表,伪装成作战指令。中层是财务流水,金额对不上,时间戳错乱。这人在故意留破绽。”
“有人想让我们发现什么?”秦天站到他身后。
“不,是想让我们往错误的方向追。”专家按下解码键,机器开始嗡鸣,“真正的内容藏在底层。但那里不是文件,是一段信号。”
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串字符。
六进制编码,每个数字旁边附带一个符号。那些符号像扭曲的字母,又像某种图腾。
“这不是我们数据库里的任何一种加密方式。”专家调出比对窗口,“查不到来源,也没有匹配记录。”
李锐凑近看:“这符号……怎么看着像星星?”
“七芒星。”专家放大图像,“还有这个,缠绕的两条线,像是蛇。”
他把图案拆开,重新排列。几个坐标点自动浮现,连接成三角形。
“北欧。”专家指着第一个点,“废弃气象站,十年前关闭。第二个点在东南亚,海上数据中心,注册公司是空壳。第三个在中亚,地图上没有标记,但从信号偏移反推,位置在这里。”
他在地图上圈出一片荒漠。
“三个地方,没有任何关联。”李锐皱眉,“为什么线索指向这些地方?”
“因为它们本不该有关联。”专家转过身,“正常组织不会用这种手法。黑客讲效率,敌人讲实用。但这套编码……太花了。像是仪式,或者暗号。”
秦天盯着屏幕:“谁会花力气设计一套没人看得懂的密码?”
“想让特定的人看懂的。”专家说,“也许他们知道我们会破解,但真正重要的是破解过程本身。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路径。”
房间里安静下来。
李锐忽然笑了一声:“所以咱们现在不是在查敌人,是在被查?”
专家没笑。他继续操作,把U盘的数据导入另一台机器。这次跳出来的是一段音频。
杂音很大,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声音。专家用滤波器清理,几秒后,一段低语浮了出来。
听不清说什么,但节奏很规律。每三句之后,有个轻微的铃声。
“这段录音不属于任务现场。”专家说,“它被嵌在删除日志里,伪装成系统噪音。”
“播放速度不对。”秦天说,“放慢一半试试。”
专家调整参数。
声音变得缓慢而沉重。那不是人声,是机械合成的语音。重复着同一句话:
“第七门已开启,守门人就位。”
“第七门?”李锐看向秦天,“听着不像军事术语。”
“也不像恐怖组织常用的口号。”秦天摇头,“更像是某种代号体系。”
专家打开一个新的分析界面:“我刚才发现,芯片里的代码结构和这段音频的频率波动一致。它们是同一套系统的产物。”
他把两组数据并列显示。图形重叠后,出现一个清晰的波峰序列。
“这个频率……”专家顿了顿,“它不在常规通信范围内。我们平时用的设备接收不到。必须用特制装置才能捕捉。”
“也就是说,”秦天说,“他们不是在对外广播,是在对内部成员传递信息。”
“而且这个组织,我们从未接触过。”专家合上笔记本,“所有特征都不符合已知敌对势力。没有资金流向,没有人员档案,没有公开活动。但它存在,并且已经渗透到了我们的行动节点。”
李锐靠在椅子上:“所以之前那一战,不是为了抢资料,是为了逼我们拿到这份‘邀请函’?”
“可以这么理解。”专家点头,“你们拿走的不是情报,是信物。他们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能破开第一层防御。这一切都在计划里。”
秦天沉默了几秒。
“那你能不能确定,这三个地点哪个是真目标?”
“不能。”专家说,“目前所有线索权重相同。但有一点值得注意——每次代码解析时,系统都会自动校准一次时间戳。偏差值固定为7.3秒。”
“7.3秒?”李锐念了一遍,“又是七。”
“不只是数字。”专家调出一张新图,“我把三次校准的时间换算成地理投影,发现它们指向地球自转轴的一个微小偏移点。如果把这个点投射到地表,位置在格陵兰岛东岸。”
“那边什么都没有。”秦天说。
“表面上是。”专家说,“但二十年前,有一支联合科考队在那里建过地下观测站。项目代号‘门卫’,后来因事故终止。官方记录说全员撤离,可最后一份报告里提到,有七人自愿留守。”
“第七门……守门人……”李锐低声说,“这他妈真是个谜语游戏。”
秦天走到主屏幕前,看着那串不断旋转的三维模型。代码像一条蛇,绕着七芒星缓缓游动。
“我们以为完成了任务。”他说,“其实才刚刚被卷进去。”
专家摘下手套:“我已经把全部数据打包上传,仅限最高权限访问。同时设置了触发警报,一旦有人试图二次解码,系统会自动通知我。”
“还有件事。”他打开最后一个文件夹,“我在芯片底层发现了一个隐藏分区。容量很小,只有几Kb。里面存着一张照片。”
他点了确认。
屏幕上出现一间昏暗的房间。墙上画着巨大的符号,正是七芒星与双蛇缠杖的组合。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盒子。
最奇怪的是,桌角贴着一张便签纸。纸上写着一行字:
【欢迎回来,秦天】。
秦天猛地往前一步。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不知道。”专家摇头,“没有时间水印。但可以肯定,拍摄设备是我们内部型号,三年前配发给海外行动组。”
“有人用我们的相机,提前布置好了这张图。”李锐说,“还专门写了你的名字。”
秦天盯着那张纸条。字迹工整,墨色均匀。不是打印,是手写的。
“他们知道我会去。”他说,“不是猜,是确定。”
专家关掉画面:“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是谁,而是他们为什么等你。”
李锐站起身:“下一步怎么办?”
秦天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是凉的,杯子上有指纹残留。
他放下杯子,开口:“通知技术组,封锁所有七年前参与‘门卫’项目的人员档案。调取他们的现况,重点排查近期出境记录。”
“还有,”他看向专家,“你刚才说,这段编码像是仪式?”
“对。”
“那就按仪式的方式查。”秦天说,“找宗教、符号学、古语言方面的顾问。我不在乎他们是不是体制内的。只要能看懂这些东西,全都请过来。”
专家记下要求。
“最后一件事。”秦天把芯片重新装回袋子里,“这东西别留在明面系统。找个离线终端,专人看管。进出记录全部手动登记。”
“明白。”专家收起设备,“我亲自盯。”
李锐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你打算熬通宵?”
“还不累。”秦天说,“等报告出来再说。”
专家启动销毁程序,把原始U盘扔进高温炉。几秒钟后,塑料外壳开始融化。
秦天转身走向门口。他的影子被应急灯拉得很长,照在墙上像一道裂缝。
就在他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专家突然叫住他。
“秦天。”
“怎么?”
“你有没有想过,”专家看着屏幕残影,“那个‘欢迎回来’,不是针对这次任务?”
秦天的手停在把手上。
“什么意思?”
“意思是,”专家慢慢说,“他们说的不是你今天来了。”
“而是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