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合上电脑,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办公室的灯也灭了。他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微响声,连续几个小时写报告让身体有些僵硬。走廊里安静,只有远处训练场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他没回宿舍,直接去了模拟街区。
第二天早上六点整,新教官站在训练场中央,一声哨响划破空气。所有人列队集合,秦天排在中间位置,身上还穿着昨晚那套作训服,只是换了双鞋。
“我是铁砧。”那人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从今天起,你们的训练由我负责。”
他扫视一圈,目光在秦天脸上停了两秒,又移开。
“第一项:城市复杂环境潜行。”他说完转身就走,没人知道他要去哪,只能跟着跑。
路线是临时划定的,穿过废弃办公楼、地下车库、老旧居民楼群,全程三公里,要求无声无息抵达终点。不能触发任何警报装置,不能留下足迹痕迹,更不能被监控拍到。
秦天一开始节奏很稳。他知道怎么压低重心,怎么利用墙体遮挡,怎么在拐角处提前观察。可就在穿过第三栋楼的楼梯间时,右脚踩中一块松动的地砖,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铁砧立刻停下。
“谁弄的?”
没人回答。
铁砧走到秦天面前,低头看他脚上的鞋底:“你刚才踩到了震动感应区,如果是实战,现在人质已经死了。”
秦天没解释。
“再犯一次,退出训练。”铁砧说完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路段,秦天更加小心。可越是紧张,越容易出错。第七个检查点,他在翻越矮墙时手肘碰到了一根生锈的水管,金属摩擦声在空荡的楼道里传得很远。
铁砧猛地回头:“又是你。”
这次他没多说,只让秦天绕着检查点跑五圈作为惩罚。
其他人开始用余光看他。有人觉得这教官太狠,也有人觉得秦天不过如此。
李锐路过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站在场边看了几分钟,等秦天跑完最后一圈才走近。
“他不是针对你。”李锐说,“他是那种人——越有潜力的,罚得越狠。”
秦天擦了把汗:“我知道。”
“挺住。”李锐拍拍他肩膀,“这才是开始。”
下午的无声战斗训练更难。两人一组,在昏暗房间里近身对抗,必须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制服对方。动作要快,控制要准,呼吸都不能乱。
秦天和一个老队员对练。刚交手两秒,就被对方锁住手腕反压到墙上,膝盖顶住后腰。
铁砧走过来,看了一眼姿势:“发力点错了。你应该用肩带动,而不是用手臂硬撑。”
他又转向秦天:“你在任务里表现不错,但那是特殊情况。现在我们要把你那些‘特殊情况’打掉,重新练。”
晚上九点,训练结束。
别人回宿舍洗澡吃饭,秦天一个人回到模拟街区。月光照在水泥地上,像铺了一层灰白的布。
他从入口开始,一步步走白天的路线。每一步都放慢,脚尖先着地,然后缓缓过渡到全脚掌。遇到碎石,就蹲下用手捡起来放到路边。
翻墙的时候,他试了三种不同的姿势,最后发现侧身贴墙、单手支撑时最稳。
凌晨一点,他还在练。
第二天清晨,队伍再次集合。
铁砧依旧一句话不说就开始考核。这次是限时通关,每人单独行动,成绩按时间和失误次数综合评定。
轮到秦天时,他已经连续睡了不到四小时。
但他起步很稳。脚步轻,动作利落,经过昨天踩响地砖的地方时,他提前抬脚绕开。
第三个检查点,他趴在地上爬过一道狭窄通道,肩部差点蹭到顶部传感器。他立刻停住,调整角度,一点点挪过去。
铁砧站在高处看着,手里拿着计时器。
第七个点,翻墙环节。秦天深吸一口气,助跑两步,左手搭墙,右腿迅速上抬,整个人像猫一样翻了过去,落地几乎没有声音。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小声说了句:“可以啊。”
铁砧没说话,但在记录表上划了一笔。
最后一段是室内潜行。走廊尽头有红外线交叉网,必须弯腰甚至匍匐通过。秦天记得昨晚练习时发现,弯腰三十度是最安全的角度,再多会触碰上方光束,再少则容易暴露腿部轮廓。
他慢慢前进,额头渗出汗珠。离终点还有五米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是个工作人员不小心发出的声音。
所有人都以为秦天会受影响,但他没有停,也没有抬头,继续保持节奏向前。
通过终点那一刻,铁砧看了眼时间:“七分二十三秒,零警报触发。”
比最好的记录慢了十五秒,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全程无失误。
铁砧走过来,把一张新的任务卡递给他:“明天加训一小时,内容:夜间突袭与目标替换。”
秦天接过卡片,点头。
旁边有人低声问:“这是表扬吗?”
没人回答。
但当天晚上,训练日志更新。所有学员的成绩都被公示,唯独秦天的那一栏后面,多了一个红色“A”。
李锐看到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而秦天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
【潜行核心要点】
1. 落脚顺序:脚尖→前掌→全脚,避免拖拽;
2. 翻越技巧:单手上撑,同侧腿发力,身体紧贴墙面;
3. 红外规避:俯身角度控制在28°至32°之间;
4. 应激处理:外界干扰出现时,维持原有节奏,不中断不抬头。
写完他合上本子,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十分钟后,他又站起来,换上作训服,准备再去一趟模拟街区。
刚拉开门,迎面撞上李锐。
“你还去?”李锐皱眉,“明天还有考核。”
“有些动作还不够顺。”秦天说。
李锐盯着他看了几秒:“你知道铁砧当年带过的学员里,最后活下来的有几个?”
秦天摇头。
“三个。”李锐说,“其余的,要么被淘汰,要么在任务中出了事。”
他顿了顿:“但他从没给谁记过A级抗压评级。你昨天拿到了。”
秦天没说话。
“他不是想毁了你。”李锐说,“他是想看看你能走多远。”
说完他就走了。
秦天站在门口,风吹得衣服贴在身上。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转身又朝训练场走去。
夜色很深,模拟街区的灯只亮了一半。他从起点重新开始练习翻墙动作。
第四次尝试时,他的左脚在蹬墙瞬间滑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肩膀撞到水泥边缘,疼得他吸了口气。
但他马上爬起来,甩了甩手,重新站好。
第五次,成功。
第六次,更快。
第七次,他落地后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铁砧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一份新的训练计划表。
“明天八点。”他说,“你带队进行双人协同突袭演练。”
秦天愣了一下。
“有问题?”铁砧问。
“没有。”秦天答。
铁砧点点头,把表格递过来:“别让我后悔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