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在边境上空飞行,秦天靠在舱壁上闭目养神。通讯器里还在传输数据,屏幕上滚动着侦察时拍下的影像。他没睡,脑子里全是那片区域的地图和人群活动轨迹。
三个小时前,他刚接到新指令:原任务取消,边境危机已升级为联合国维和行动,他以军事顾问身份加入海外部署。
“不打了?”副驾驶回头问了一句。
“换种打法。”秦天睁开眼,“这次不是救人,是防人动手。”
飞机降落时尘土飞扬。接应的维和部队早已等在临时营地外。各国军装混在一起,语言也杂七杂八。一名女军官快步走来,是艾丽卡。
“你来得比预计早十分钟。”她说。
“路上没堵。”秦天解开安全带,拎起战术包跳下机,“情报整合好了吗?”
“都在指挥车里等着你。”
两人并肩走向营地中央的指挥帐篷。外面挂着联合国旗帜,里面摆着几台显示器和一张沙盘。几个外国军官围在桌边讨论,看到秦天进来,声音停了一下。
“这位是中国派来的军事顾问,秦天。”艾丽卡介绍。
有人点头,有人打量。一名美军上校开口:“听说你要用什么系统预测冲突?我们在这儿待了三个月都没搞定的事,你能行?”
秦天没解释。他打开战术包,取出便携终端,连上主控系统。三维战场模型瞬间展开,画面中浮现出边境村落、水源地、道路节点。
“三天内,两个部族会在水井附近爆发武装冲突。”他说,“但动手的不是他们,是藏在背后的武装分子。”
众人皱眉。
“你怎么知道?”另一名法军军官问。
“看这个。”秦天调出一段热成像视频,“夜间有两支小队交替潜入,伪装成对方衣着,在牲畜尸体上留下敌对图腾。这不是自发仇恨,是有人刻意挑拨。”
帐篷里安静了几秒。
“还有。”他又点开一组数据流,“这些人的行动路线,和过去二十年族群迁徙路径完全重合。他们选的时间、地点,都是最容易激起集体记忆伤疤的位置。”
艾丽卡看着屏幕,低声说:“这是心理战。”
“对。”秦天关掉画面,“如果我们现在派兵进村,只会被当成外来干涉者。真正的办法,是让老百姓自己看清真相。”
美军上校犹豫片刻:“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开一枪,也能让他们放下刀。”
当天下午,无人机编队升空。它们没有携带武器,而是挂载了扩音设备和传单投放装置。秦天坐在指挥车里,启动广播程序。
多语种录音开始播放:“你们被欺骗了。袭击尚未发生,炸弹还未引爆。有人想借你们的手杀死邻居,请看看这些证据……”
同时,图文传单如雪片般飘落。上面印着武装分子布设爆炸物的照片、伪造血书的过程截图,以及系统还原的时间线。
村子里起初没人敢捡。到了傍晚,有孩子偷偷拾起一张,带回家里。第二天清晨,三名村民抬着一个背包走进维和哨所——里面是还没来得及埋设的炸药。
秦天带着小队进入缓冲区。双方长老被请来会谈。他打开平板,展示系统生成的行动推演视频。
“你们以为昨天晚上有人偷袭牛群。”他指着画面,“其实是这支队伍,穿你们的衣服,做你们的标记。他们的目标,就是逼你们打起来。”
老人盯着屏幕,手微微发抖。
“我们差点……杀了自己人?”其中一人喃喃道。
“现在还来得及。”秦天说,“你们可以选择继续被利用,也可以选择坐下来谈。”
两个小时后,两族代表在井边握手。有人掏出随身小刀,当众拆掉了绑在木桩上的雷管。
消息传回指挥中心,整个营地沸腾了。
当晚举行简短庆功会。灯光下,酒杯碰撞声不断。一名当地长老大步走来,走到秦天面前,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他用母语说了几句。翻译站在旁边,声音有些哽咽:“他说……中国军人,和平使者。”
秦天摘下军帽,向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宴会散得早。大多数人累了,倒头就睡。秦天走出帐篷,抬头看天。星星很亮,没有云。
脚步声从侧面传来。艾丽卡走过来,递给他一杯香槟。
“喝一口吧。”她说,“这是一次完美的军事外交胜利。”
秦天接过杯子,没喝。
“这不是胜利。”他说,“真正的胜利,是根本没有战争。”
艾丽卡愣住。
“我希望有一天,‘战争’这个词,只出现在历史课本里。”他望着星空,“士兵不该为仇恨卖命,百姓也不该在半夜惊醒。”
风轻轻吹过营地。远处岗哨的灯一闪一闪。
艾丽卡沉默很久,轻声说:“也许你能做到。”
秦天笑了笑,把香槟还给她。
“我做不到。”他说,“但我们加起来,可能行。”
他转身朝住宿帐篷走去。路过一辆装甲车时,停下脚步,伸手摸了下车体上的弹痕。
那是去年某次任务留下的。很深的一道刮痕,像一道旧伤。
他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帐篷帘子掀开又落下。里面桌上摆着未完成的报告,标题是《非战争军事行动中的认知干预模型》。
笔搁在纸边,墨迹未干。
秦天脱下外套,坐到椅子上,打开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新消息弹出:
“你不在的时候,系统自动更新了一次权限日志。”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