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引擎启动。秦天把终端扣在腿上,屏幕朝下。公文包里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
他没去拿。
车子驶出万国宫外围环道,转入主干高速。天色渐暗,路灯一盏盏亮起。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低频运转的声音。
突然,公文包里的设备自动开机。屏幕亮起,一行乱码快速滚动。紧接着,车载导航发出提示音:“路线变更,前往城东工业废区。”
秦天眉头一皱,伸手拔掉电源线。导航黑了屏,但方向盘上的控制键还在闪红光。
他打开随身背包,取出一个银灰色的小盒子,接上备用终端。手指飞快敲击,调出信号追踪界面。屏幕上跳出一串跳转路径——从瑞士边境节点,经三个中立服务器伪装,最终锁定在城东一座废弃电子厂。
这地方十年前就停产了,连电网都拆了。
可他的设备显示,那里有微弱但持续的无线脉冲,频率和上次“夜枭”发来的压缩包一致。
秦天立刻拨通特勤局内部信道:“我是秦天,编号,申请临时调度权,目标定位已获取。”
对方沉默两秒:“权限通过,行动自决,注意安全。”
他挂断电话,按下副驾下方的红色按钮。车顶灯瞬间熄灭,车身涂装自动切换成哑光黑,车牌也完成更换。这是特勤局标配的应急响应模式。
车子掉头,驶向城东。
二十分钟后,车辆停在废弃工厂外三百米处。秦天下车,背上战术背包,戴上夜视仪,贴着围墙边缘前进。
工厂铁门半塌,锈迹斑斑。他翻过去,落地无声。前方是一排老旧厂房,玻璃全碎,墙体开裂。他绕到背面,发现一处通风口有新刮痕。
拿出信号增强器,再次扫描。源头就在厂房地下。
他抽出防爆手电,从侧门潜入。里面堆满报废的电路板和金属架。地面潮湿,脚步踩上去会留下水印。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避开明显松动的地板。
穿过主车间,尽头有一扇合金门。门缝里透出一丝蓝光。
秦天靠墙站定,从背包取出微型探头,贴在门边。摄像头缓缓伸入,画面传回目镜——里面是个地下机房,墙上挂着三块显示屏,正播放着他过去六个月的所有公开行程:日内瓦演讲、边境推演、学术答辩。
中间的操作台上,放着一台黑色主机,接口闪烁。
他拧开门把手,低身进入。
机房不大,设备全是军用级。他走过去,插上数据提取器。进度条刚跑出百分之五,背后传来声音。
“你比我想象的快。”
秦天转身,手按腰间枪套。
门口站着一个人,穿黑色战术服,脸罩半遮,只露出一双眼睛。胸前别着一枚银灰色徽章,形状像一只展翅的猫头鹰。
“你是谁?”秦天问。
那人没回答,反而笑了下:“三年前马六甲货轮,你抢走硬盘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秦天记起来了。那是“黑潮物流”行动,他在槟城码头截获一批走私数据。当时嫌疑人身上就有这个徽章。
“你们早就盯着我?”他问。
“不是我。”夜枭说,“是上面的人让我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拉拢。”
“拉拢?”
“你搞三维系统,破影蛛追踪,还敢在万国宫当众打脸外国专家。技术强,胆子更大。可惜……”他顿了顿,“你站错了队。”
秦天冷笑:“哪一队是对的?”
夜枭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指向操作台。
屏幕上弹出新窗口,是一段视频。画面里,一名穿着军装的高阶军官走进某私人会所,和一个外籍男子握手,随后收到一个黑色手提箱。
时间戳显示是上个月。
接着又是几段录像:转账记录、加密通话片段、任务泄密文件传输日志。涉及的都是特勤局高层。
“这些人卖情报,换钱换资源,甚至影响行动决策。”夜枭说,“你知道东南沿海‘清礁行动’为什么必须由你指挥吗?因为其他人都不可信。”
秦天盯着屏幕,没动。
“我可以把这些交给媒体,也可以直接发给中央调查组。”夜枭说,“但我选择给你。因为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秦天终于开口:“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夜枭后退一步,“我只是想知道,当真相摆在眼前时,你会怎么选。”
话音未落,远处响起警报声。
红光闪烁,工厂外围传来密集脚步声。无人机升空,探照灯扫过屋顶破洞。扩音器传出指令:“现场人员立即投降,特勤局已封锁区域!”
夜枭看了眼手表,嘴角微扬:“你提前标了信标?”
秦天没否认。
“不错。”夜枭从怀里掏出一枚U盘大小的存储器,扔了过来,“拿着。等你想通了,再打开。”
秦天接住。
夜枭转身走向墙角通风管,动作利落。爬进去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人影消失在管道深处。
不到十秒,通风口外传来爆炸声。烟雾弥漫,掩盖了撤离痕迹。
秦天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枚存储器。
警报声越来越近,脚步踏进厂房。
他迅速将存储器塞进内袋,拔出手枪对准门口,大喊:“我是秦天!未遭遇敌情,目标已撤离!”
第一批队员冲进来,确认身份后收枪。
带队的是孤狼直属小组,领头人敬礼:“奉命支援,是否追击?”
秦天摇头:“不用。他走了。”
“那接下来?”
“回基地。”他说,“我要见玫瑰和马天,现在。”
队伍撤离工厂,登车返程。
路上,秦天靠在座椅上,闭眼休息。其实没睡,手指一直在摸外套内袋。
那枚存储器很薄,边缘带锯齿纹,像是特制的防伪标记。
他知道不该私自保留证据。按规定,必须第一时间上交。
但他更清楚,如果这里面真是高层受贿的实锤,交上去之前,得先做备份。
车子驶入军事基地大门,岗哨查验通行码后放行。
他下车,直奔情报分析室。
马天已经在等了,面前摆着三台显示器。看到秦天进来,立刻调出接收记录。
“刚才系统收到一段加密信号,来源不明,但用了你的个人密钥片段。”
秦天坐下:“是不是开头?”
“对。已经拦截,正在解码。”
秦天点头,从内袋取出存储器,递给马天:“把这个也一起处理。优先级最高,不要联网操作。”
马天接过,看了看:“又捡了个麻烦?”
“可能比上次还大。”秦天说,“等结果出来,单独通知我。”
说完起身,走向指挥中心。
走廊灯光明亮,监控摄像头转动。他刷卡进入会议室,发现玫瑰已经在里面。
“刚接到报告,你说有个神秘人留了东西?”她问。
“嗯。”秦天坐下来,“他叫自己‘夜枭’。”
玫瑰眼神变了:“这个名字……不该存在。”
“什么意思?”
她没回答,而是打开平板,输入一串指令。屏幕上跳出一份档案,标题是【代号:夜枭|状态:已注销|关联事件:七年前内部清洗行动】。
“七年前,特勤局有个秘密小组,专门清理叛变者。”玫瑰低声说,“组长代号就是夜枭。后来整个小组被除名,所有记录销毁。”
秦天盯着屏幕:“那现在这个人是谁?”
“不知道。”玫瑰合上平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既然敢用这个名字,就不怕我们知道。”
两人沉默片刻。
外面传来敲门声,马天探头进来:“解码完成了。”
秦天立刻站起来:“怎么样?”
“文件是真的。”马天脸色凝重,“里面有十二名高阶人员的资金流向,还有他们和境外势力的合作录音。最上面那个名字……是王志。”
秦天没意外。
王志,保守派代表,一直反对他的改革方案。阻挠升级系统,打压技术派新人,手段从不干净。
但现在,证据在他手里。
他看着马天:“原始数据还在吗?”
“在隔离区,没联网。”
“好。”秦天说,“先不动它。等我拿到正式调查授权,再提交。”
马天点头离开。
玫瑰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办?”
秦天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训练场的灯光。
“他今晚能出现在废弃工厂,说明内部有眼线。”他说,“我不信谁,只信流程。”
“可流程也是人走的。”
“那就让流程走得更慢一点。”他转过身,“明天早上八点,我会向总参递交初步报告。在这之前,谁都不能碰那份数据。”
玫瑰看着他很久,忽然说:“小心点。有些人倒下之前,会拼命咬人。”
秦天笑了笑:“那就看看,谁的牙更硬。”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时,杯底压住了一张便签纸。
纸上没有字。
但当他挪开杯子,发现背面有一行极淡的铅笔印,像是用笔尖轻轻划过的痕迹。
凑近看,是几个数字:**04-L-0217**
他瞳孔一缩。
这是测试端口编号,加上时间戳。
和上次“破晓者计划”泄露的时间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