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达成后的“静谧之庭”,表面依旧维持着世外桃源般的宁静,但苏小婉团队所在的区域,气氛已截然不同。他们不再仅仅是“客人”,而是成为了同盟某项高风险战略计划中,备受关注又饱受争议的“潜在执行单元”。时间,只有九十天。
一座独立、配备有高级规则屏蔽和能量调控功能的小型训练研究综合体,被迅速分配给他们使用。综合体位于基地边缘一处相对孤立的悬浮平台上,内部整合了生活区、标准战术训练场、高度定制化的灵能\/规则交互实验室,以及一个通往基地深层数据库(部分权限)的独立接口。
银翼作为联络官和后勤协调员,几乎常驻在综合体入口处的协调站。他的高效和精准一如既往,从训练器材的调配、特殊材料的申请,到与基地其他部门(如医疗部、工程部、情报分析中心)的对接,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且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不必要的干扰。
训练和研究立刻进入了高强度节奏。
在苏小婉的要求下,枢衍首先与“流形”主导的信息架构部门对接,获取了关于“光环下的阴影”与“纯净之恶”的部分解密档案。这些档案年代久远,信息载体已经过多次转录和修复,不少内容缺失或语焉不详,但透露出的信息依旧令人心惊。
档案显示,那支失踪的早期探索队,其队长——一位被描述为“信念如光”的强大灵能先知,在最后传回的信息碎片中,反复提及一个矛盾的概念:“秩序之影”。并非“守望者”那种冰冷的秩序,而是一种更接近“宇宙本源平衡法则”的、纯粹而毫无情感的“维护”倾向。先知似乎在“初始余烬”区域,遭遇了这种“秩序之影”的某种……具现化存在或残留机制,并将其描述为“光环下的阴影”。它不邪恶,不憎恨,只是纯粹地、无法沟通地执行着某种古老的、旨在“消除一切进化噪声与逻辑冗余以维持宇宙纯净态”的终极协议。“纯净之恶”,指的就是这种为了“绝对纯净”而抹杀一切“不和谐”(包括自由意志、文明多样性、甚至情感)的、毫无恶意的恐怖。
这与“清道夫”的表现有相似之处,但档案暗示,“秩序之影”的层级和存在形式,可能比“清道夫”更加……基础和古老,或许是“理想国”崩塌时,其“绝对和谐”理念最极端、最冷酷的碎片所化。
“所以,‘清道夫’可能是‘秩序之影’理念的继承者或模仿者,但力量层级和纯粹性可能不如。”枢衍分析道,“这解释了为什么‘清道夫’对‘伤痕’如此敏感——‘伤痕’是‘理想国’失败的证明,是‘不和谐’的永恒烙印,是它们终极协议必须‘修复’或‘隔离’的对象。”
这个认知让苏小婉不寒而栗。他们不仅要面对“守望者”和“清道夫”,其背后可能还萦绕着更加不可名状、源于宇宙法则本身的“阴影”。
训练方面,分头并进。
幽兰和青叶长老在基地提供的顶级灵能调和室中,配合枢衍的数据支持,开始系统性地深化对“逻辑悖论结晶”的操控。她们的目标不仅是制造武器,更是尝试构建小范围的、可持续的“悖论稳定场”,用于模拟“清道夫”单位的攻击环境,或作为特殊防御屏障。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但进展显着,她们对结晶能量的“驯服”精度和强度都在稳步提升。
枢衍自身则在“流形”的协助下,进行着数据层面的深度“进化”。它不仅要整合从“银梭号”残骸中抢救出的核心数据、火种传承中的海量知识,还要学习同盟数据库中的尖端规则科技。更重要的是,它开始尝试将自身高度秩序化的逻辑核心,与苏小婉的“火种调和”理念、翠星灵能的“生命共鸣”特性进行更深层次的算法融合,以期在未来复杂多变的规则对抗中,提供更优的战术解决方案和实时支持。这个过程让它的逻辑结构变得更加复杂和……富有“弹性”。
而苏小婉自己,则投入到了最核心也最凶险的“规则调和”能力开发中。
她在“宁静圣泉”的主泉眼附近,获得了一间专用的深度冥想与规则感应室。这里的泉水蕴含着奇异的宁静与修复之力,能有效抚平精神躁动,辅助感知。在伊瑟拉的亲自指导下(伊瑟拉所属的共生文明对自然规则有着独特理解),苏小婉开始系统性地学习和练习。
最初只是感知。她需要在不依赖玉佩主动共鸣的情况下,仅凭自身的精神力,去感知周围空间中不同“规则弦”的振动、交织与流向。这如同让一个习惯用眼睛看世界的人,去学习用皮肤“听”声音,艰难而抽象。泉水帮助她稳定心神,伊瑟拉的引导让她少走了许多弯路。
渐渐地,她能从一片混沌的规则背景中,分辨出代表“物质稳定”、“能量流动”、“信息传递”等基础规则的“弦音”。然后是更复杂的、代表“时间倾向性”、“空间曲率微调”、“逻辑自洽强度”等高级规则的韵律。
感知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接触”与“缓冲”。她尝试用自己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轻柔的手指,去“触碰”某根相对平和的规则弦,感受其振动,并尝试在不改变其本质的前提下,轻微地“安抚”或“引导”其振动幅度,使之与邻近的另一根规则弦产生更和谐的共振,从而在极小范围内,创造一个更加稳定或适合某种特定能量运行的微环境。
这消耗巨大,且极易引发规则反噬。第一次成功在指尖创造出一个维持了零点三秒的“能量惰性微区”时,苏小婉直接因精神透支而晕厥过去,被银翼紧急送回医疗室。
但她没有停下。恢复后,继续投入。玉佩在她深度练习时始终温热,仿佛在默默记录和辅助着她的每一个进步。她开始尝试将“火种”传承中关于“动态平衡”的理念融入练习,不再只是机械地“调和”,而是尝试理解不同规则弦之间天然的“张力”与“亲和”,寻找那些本就存在、只是未被激发的“和谐节点”。
二十天过去,她能在掌中维持一个苹果大小的“弱规则稳定区”长达五秒,可以偏转微弱的标准能量束,或让一小块特定金属的硬度临时发生可逆的微小变化。
三十天,在伊瑟拉的见证下,她成功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规则桥接”:在两道性质冲突、本应互相湮灭的低级能量流之间,构建了一个临时的、极其脆弱的“缓冲带”,使它们得以短暂共存并缓慢中和,而非激烈爆炸。虽然只持续了两秒,且结束后苏小婉再次虚脱,但这标志着她对“调和”的理解进入了新阶段。
就在训练按部就班进行,每个人都感觉到明显成长时,第四十五天,一个意外的插曲打破了平静。
这天,苏小婉在进行高强度感知扩展训练时,玉佩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悸动。并非危机预警,而是一种强烈的、指向性的“共鸣呼唤”,来自基地数据库深处某个她尚未获得访问权限的加密区域!几乎同时,正在协助幽兰进行悖论场实验的枢衍,也监测到基地主信息流中出现了一段极其短暂、异常隐蔽的规则编码“浪涌”,其加密方式与之前接触过的“微光同盟”遗迹信息有微妙相似。
“有人……或有什么东西,在数据库深处,试图用‘微光同盟’的某种古老协议,发送一段信息?”枢衍立刻将异常报告给苏小婉和银翼。
银翼迅速核实,确认该加密区域属于同盟最高机密档案库,涉及早期同盟与“微光同盟”接触及部分遗迹研究的原始记录,目前由最高议会直接管理,常规情况下连伊瑟拉都无权随意调阅。
“那段浪涌非常短促,且立刻被更高级的防火墙和自检程序湮灭,没有留下可追踪的源头。”枢衍补充,“但它在湮灭前,似乎‘绕道’触发了苏小婉玉佩中关于‘微光同盟’标识符的共鸣反应。这不像攻击,更像是一次……极其冒险的‘单向信息投递’尝试。”
是谁?在同盟的核心数据库里,用这种隐秘到近乎自毁的方式,试图联系她这个携带“微光同盟”遗泽的火种传承者?
目的何在?警告?求助?还是陷阱?
九十天的平静训练期,第一次被来自同盟内部的、充满谜团的阴影所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