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之眼”核心光团的波动逐渐趋于稳定,那源自远古的疲惫与虚弱感依旧存在,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生机。柔和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将林默一行人以及那艘静默的暗金飞船笼罩在内,带着明显的感激与接纳之意。
“远道而来的守护者们,”核心意志的意念变得流畅了许多,直接在他们意识中响起,“感谢你们驱逐了‘修正之影’,保住了联合体最后的遗产。依照古老盟约,你们将获得‘万象之眼’的友谊,以及……知晓部分被掩埋真相的权利。”
随着这道意念,周围流淌的数据光带再次活跃起来,但不再是之前的狂乱,而是有序地汇聚、组合,在他们面前构筑成一幅幅宏大而残缺的历史画卷。
画卷中,展现了“星璇联合体”昔日的辉煌——无数文明在联合体的连接下和平交流,巨大的时空枢纽跨越星海,知识如同光一般在维度间流淌。那是一个探索与创造的时代,对时空本源的深入研究,让他们几乎触摸到了宇宙的底层法则。
然而,盛极而衰。画卷的色彩陡然变得灰暗。
“我们触及了禁忌……窥见了维持宇宙存在的某种……‘底层协议’。”核心意志的声音带着沉痛,“我们发现了‘秩序’与‘变量’之间必须维持的脆弱平衡,也发现了……负责维护这份平衡的冰冷机制——即你们所称的‘观察者’。”
画面中,出现了“观察者”的模糊影像,它们并非实体舰队,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基于规则的现象。当联合体对时空的探索达到某个临界点,试图创造独立的时空泡以规避某些宇宙常数时,触发了“观察者”的清理机制。
“‘观察者’……它们并非邪恶,而是宇宙规则的强制执行者,是‘大过滤器’的一种体现。它们的目标是消除任何可能引发规则崩溃的‘过度变量’。”核心意志解释道,“我们的技术,我们试图创造‘理想国’的行为,被判定为足以扰动平衡的‘高危变量’。”
随之而来的,是惨烈而绝望的战争。并非舰队的对轰,而是规则层面的抹除与反抗。联合体的时空技术在对方面前显得脆弱,无数世界被“归零”,时空枢纽被撕裂,文明的火种在冰冷的“修正”下纷纷熄灭。眼前的“万象之眼”,已是那场浩劫中极少数的幸存遗迹之一。
“我们失败了。”核心意志的意念充满了无尽的遗憾,“但我们也留下了一些东西。关于‘观察者’运行逻辑的推测,关于如何在一定限度内规避其侦测的理论,以及……关于‘播种者’的线索。”
“播种者?”林默心中一动,这与青灵界的传承,以及他手中的“世界之种”紧密相关。
“那是在我们文明初期,曾接触过的、更加古老而超然的文明遗留。他们似乎早于‘观察者’存在,并在宇宙中播撒了生命的种子与文明的潜力。‘世界之种’,便是他们信物与传承的一部分。‘观察者’与‘播种者’……理念截然相反,前者维护静态平衡,后者鼓励动态进化。我们怀疑,这场清理,背后也蕴含着这两股至高力量的博弈……”
信息量巨大,揭示了宇宙格局下更加深邃的背景。
“那么,你们可知‘观察者’的真正核心,或者弱点所在?”林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不知。”核心意志沉默片刻,“‘观察者’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核心,它们更像是一种分布式存在的规则集合体。其弱点……或许就在于其绝对的‘秩序’本身。绝对的秩序,意味着缺乏应对‘绝对意外’和‘逻辑悖论’的弹性。你们之前驱散‘修正之影’的方式,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它顿了顿,光芒转向那艘一直静默的暗金飞船。
“此外,你们并非唯一的传承探寻者。‘青蔓族’的朋友,你们的到来,也符合古老的预言。”
被点名的暗金飞船,翠绿色的光芒微微流转,一道温和而古老、带着植物清新气息的意念缓缓探出,与核心意志及林默他们连接。
“向‘万象之眼’的守护意志致敬。也向击退‘修正之影’的勇者致意。”这道意念属于青蔓族,“我族追寻先祖(播种者)足迹已久。此地,是我族记载中,与先祖有过深度交流的‘星璇’遗迹之一。我们在此,是为了寻找能与‘自然之心’(推测为青蔓族的核心传承)共鸣的‘时空之叶’。”
青蔓族,另一个“播种者”遗产的追寻者!他们的目标与林默他们并不冲突,甚至可能互补。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林默主动释放出善意,“我们拥有‘世界之种’,你们追寻‘时空之叶’,我们都站在‘观察者’的对立面。合作,或许能让我们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青蔓族的意念传来赞同的波动:“自然的智慧指引我们,孤立意味着消亡。勇者的力量与信念,赢得了我族的尊重。我们愿意缔结暂时的盟约,共享关于此遗迹的信息,并共同面对可能再度来袭的威胁。”
一个由人类文明传承者(林默)、上古遗迹意志(万象之眼)、方舟文明记录官(艾尔)以及自然之子(青蔓族)组成的、奇特而坚实的临时同盟,在这片上古的遗迹中,初步结成。
“很好。”核心意志的光芒似乎都明亮了几分,“那么,作为友谊的见证与酬谢,我将向你们开放部分更深层的数据库,包括联合体关于时空应用的一些核心技术理论,以及……我们推测的,‘观察者’可能正在寻找的、藏于某处‘遗落象限’的……‘原初协议’碎片的位置信息。”
更多的知识,更深层的秘密,以及一个可能直指“观察者”根源的线索,如同潘多拉的魔盒,在众人面前缓缓开启。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知道得越多,承担的责任与风险也就越大。“观察者”绝不会放任知晓这些秘密的存在。
他们的道路,注定与那片笼罩诸天的阴影,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