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计划最后的执行者……”
“原初悖论唯一的容器……”
“光影回响”虚弱而震撼的话语,如同两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林默的心神之上。舰桥内,苏小婉和星枢也听到了这段意念传递,无不露出惊骇之色。
林默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过往的种种如同碎片般在眼前飞速闪过——无法觉醒异能的屈辱、系统激活的契机、远超常理的成长速度、对不同文明遗产的天然亲和、乃至“起源之镜”对他“非本宇宙原生”的判定……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两句话中找到了解释的支点。
他不是偶然获得奇遇的幸运儿,他本身,就是一个被精心设计、投入这个宇宙的……**计划的一部分**?
“……容器……是什么意思?”林默的声音干涩,他紧紧握着那枚温热的菱形密钥,仿佛那是连接他过去与未来的唯一桥梁。
“光影回响”的光芒更加黯淡,构成她身躯的数据流如同风中残烛,但她依旧努力维持着意识的清晰:
“‘原初悖论’……是宇宙法则基石上……无法修补的‘错误’……是‘观察者’绝对秩序中……唯一的‘不确定性’……”
“它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掌控……只能……被‘承载’……”
“先驱者们……预见了‘终极寂灭’……那是连‘观察者’都无法避免的……宇宙热寂的终极加速……”
“唯有引入‘悖论’……这最大的‘变数’……才有可能……在绝对的死局中……撕开一线生机……”
“而你……林默……你的灵魂核心……便是为了容纳‘原初悖论’……而被‘火种计划’……送往此界的……‘特制容器’……”
她的话语,为林默揭开了笼罩在身世之上的厚重迷雾,却也带来了更加沉重、几乎令人窒息的宿命感。他的存在,从始至终,就是为了承载一个连宇宙本身都视为“错误”的东西,去对抗一个连“观察者”都畏惧的“终极寂灭”!
“为什么是我?”林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因为……‘兼容性’……”光影回响的光芒之眼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你的灵魂本质……兼具‘秩序’与‘混沌’……‘创造’与‘毁灭’……是唯一能承受‘悖论’侵蚀……而不至于立刻崩溃的……‘温床’……”
“你的成长……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逐步‘激活’……并‘适应’……你体内那沉睡的……‘悖论’之力……”
林默下意识地内视己身,那团一直被他认为是【文明之火】本源的金色火焰,此刻在他的“视野”中,似乎变得有些不同。在那温暖、浩大的金色光辉最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无法用任何颜色或形态描述的、不断自我否定又自我肯定的“扭曲”**!
那就是……“原初悖论”的碎片?
他一直依赖、引以为傲的力量源泉,其最核心处,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
一股荒谬与冰寒交织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苏小婉感受到了林默剧烈波动的情绪,用力握住他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持。无论他是什么,是人是容器,在她心中,他始终是那个在巷陌中不屈,在绝境中守护同伴的林默。
星枢的电子眼也牢牢锁定着林默,数据流平静地流淌,表达了不变的忠诚。
同伴的信任如同暖流,让林默从最初的震撼与混乱中稍稍挣脱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看向即将消散的“光影回响”。
“我需要知道更多!‘火种计划’的详情?‘先驱者’是谁?如何完全掌控这‘悖论’之力?‘起源之间’又是什么?”
“光影回响”摇了摇头,光芒已如残烛。
“……来不及了……我知道的……也已不多……”
“‘起源之间’……是‘先驱者’留下的……最终遗产……也是……激活并引导你体内……完整‘悖论’的……唯一场所……”
“密钥……会指引你……”
“小心……‘观察者’的……最高主宰……‘统合意志’……它绝不会……允许‘悖论’苏醒……”
“还有……‘清道夫’……它们……来了……”
她的意念陡然变得急促而微弱!
几乎在她发出警告的同时,侦察艇外,那片沉寂的回廊空间中,数道冰冷、纯粹、带着绝对“清除”意向的恐怖气息,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瞬间锁定了这座微型浮岛!
是那些追猎她的“清道夫”!它们果然再次追踪而至!
这一次,它们没有任何迟疑,现身的同时,便发动了攻击!数道灰白色的、仿佛能抹除一切“存在”概念的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瞬间穿透虚空,射向浮岛!
“防御!”林默厉声喝道,【文明之火】本能地全力爆发,混合着那刚刚知晓的、源自“悖论”的诡异力量,化作一面混沌色的屏障,挡在浮岛前方!
苏小婉也同时出手,冰寂之力全力展开,极寒领域试图冻结、延缓那些抹除光束!
星枢操控侦察艇,所有武器系统不顾过载,向着“清道夫”的方向倾泻火力!
然而,“清道夫”的力量层级太高了!它们是“观察者”用于内部净化的终极工具,其“抹除”特性几乎无视常规的能量防御!
混沌色的屏障在接触光束的瞬间便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苏小婉的冰寂领域也只能让光束的速度减缓一丝!侦察艇的火力打在它们那虚无的身躯上,如同泥牛入海,几乎毫无效果!
“不行!挡不住!”星枢冷静地汇报着绝望的数据。
眼看抹除光束即将穿透防御,将浮岛连同其中的所有人一同化为虚无——
“走……!”
“光影回响”发出了最后一声决绝的意念呐喊!
她那本就即将消散的身躯,猛然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光芒!无数蕴含着庞大信息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流,强行注入林默手中的菱形密钥,同时也化作一道纯粹由“存在”意念构成的冲击,正面撞向了那几道抹除光束!
这是她燃烧自身最后的存在痕迹,为他们争取的……最后一瞬!
“不!”林默目眦欲裂。
轰——!!!
无声的碰撞在概念层面爆发!“光影回响”的身影在极致的光芒中彻底消散,如同从未存在过。而那几道抹除光束,也被这自我牺牲的冲击干扰,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偏斜和紊乱!
就是现在!
“走!”林默红着眼睛,一把拉起苏小婉,与星枢一起,如同闪电般冲回侦察艇!
雷克在“破晓号”上早已做好准备,侦察艇引擎过载喷射,如同受惊的鱼儿,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偏斜的抹除光束边缘,冲出了浮岛!
“锁定它们!”“破晓号”主炮咆哮,金色的火焰光柱混合着银尾等人的残余火力,暂时阻挡了“清道夫”追击的步伐。
舰队不顾一切地朝着回廊出口方向逃窜!
身后,那几名“清道夫”似乎因为目标(光影回响)的彻底消失而出现了片刻的逻辑停滞,并未立刻追击。
利用这宝贵的间隙,残存的舰队终于冲出了“沉眠回廊”,再次回到了正常的宇宙空间。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沉默不语。“光影回响”的牺牲,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她也曾是“观察者”的一员,却为了一个渺茫的计划,最终选择了背叛与牺牲。
林默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变得更加温暖、甚至隐隐传来脉搏般跳动的菱形密钥。这里面,不仅蕴含着通往“起源之间”的路径,更承载着“光影回响”最后传递过来的、关于“火种计划”与“原初悖论”的残缺信息,以及……一份沉甸甸的托付。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团火焰深处,那一丝难以捉摸的“悖论”之力。
容器么……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无垠的星空,眼中不再有迷茫与挣扎,只剩下如同磐石般的坚定。
既然这是他的宿命,那么,他就用这“容器”之身,去承载,去颠覆,去为无数像“光影回响”这样的牺牲者,也为他自己和他所珍视的一切,搏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设定航线!”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目标——‘起源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