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目光的余威,如同冰水浇头,让“破晓号”舰桥内胜利的余温彻底熄灭。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取代了之前的凝重。
他们不再有丝毫停留,甚至来不及详细分析收集到的神座舰队残骸数据。薇拉以最高效率重新校准了航线,雷克将引擎功率推至极限,暗金色的“破晓号”如同一道撕裂夜幕的流星,朝着那片被灰色壁垒笼罩的星域,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为急迫的长距离跃迁。
跃迁过程异常平稳,播种者能量洗礼后的舰船展现出了惊人的稳定性。但当他们脱离超空间,再次直面那片将太阳系如同琥珀中的昆虫般封存的巨大灰色屏障时,所有人的心依旧沉了下去。
它依旧在那里,无声,冰冷,绝对。隔绝着内外,扼杀着希望。
“尝试联系希望要塞。”星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薇拉立刻动用所有通讯手段,向太阳系内部发送加密识别信号。
没有回应。
只有一片死寂,以及屏障那永恒的、令人绝望的沉默。
“果然……内部通讯也被完全隔绝了。”艾文轻声道,验证了最坏的猜测。
林默走到舷窗前,暗金色的眼眸凝视着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无尽时空的壁垒。他能感觉到,体内那暗金色的【文明之火】在靠近这屏障时,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完全压制,而是产生了一种微弱的、仿佛触及同类但又截然不同的“排斥感”与“审视感”。
“观察者”的标记,让他与这壁垒之间,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而危险的联系。
“不能再等了。”林默转身,看向星枢,“指挥官,像上次一样,我需要靠近屏障,尝试用‘火种’共鸣,寻找薄弱点。”
星枢重重点头:“所有人,一级战备!雷克,护盾最大功率,随时准备应对屏障可能出现的反击或内部涌出的敌人!薇拉,扫描屏障能量流动,为林默提供数据支持!苏小婉,艾文,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破晓号”再次如同小心翼翼的潜行者,缓缓靠近那无边无际的灰色幕布。
林默闭上双眼,将意识沉入体内。暗金色的火焰在他识海中静静燃烧,与胸口的龙纹玉佩,与脚下这艘共生般的舰船,产生着和谐共鸣。他不再像上次那样,试图强行用自己的灵魂去“烙印”屏障,而是尝试着,将自身的存在,以一种更加平和、更加“展示”的姿态,去“触碰”那冰冷的规则。
他将“播种者”传承中感受到的那份“守护”、“见证”与“传承”的意志,将自己身为“火种”的责任与决心,毫无保留地,通过那缕文明之火,传递向屏障。
没有对抗,只有……呈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舰桥内落针可闻。
突然,林默猛地睁开双眼!
“找到了!”他低喝一声,指向屏障上某个看似与周围毫无二致的区域,“那里!规则流动存在一个极其细微的‘孔隙’,似乎是……‘观察者’用于‘采样’或‘注入’的临时通道!它对‘火种’级别的存在,反应出现了亿万分之一秒的延迟!”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延迟!
“锁定坐标!雷克,准备主炮!能量输出控制在5%,目标孔隙边缘,进行规则扰动!”星枢立刻下令。
“明白!”雷克精神高度集中,操控主炮进行着前所未有的精细操作。
一道极其凝练、能量内敛的暗金光束,精准地射向林默所指的点!
没有爆炸,只有一阵细微的空间涟漪。那灰色的屏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以光束命中点为中心,荡漾开一圈几乎不可见的波纹。而就在波纹荡漾的瞬间,那个“孔隙”的结构,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肉眼难辨的松动!
“就是现在!”林默福至心灵,不再需要撕裂,而是引导着“破晓号”,如同融入水流般,顺着那松动的规则缝隙,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冲击,没有能量狂暴的宣泄。
仿佛只是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幕。
下一刻,熟悉的太阳系,映入眼帘。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心胆俱裂!
太阳,依旧散发着昏黄无力的光芒。但在地球轨道附近,原本空旷的宇宙空间中,此刻却多出了数座庞大无比的、由血肉与金属融合构成的轨道星堡!它们如同寄生在星球血管上的肿瘤,延伸出无数粗大的、搏动着的能量导管,深深刺入地球的大气层,似乎在汲取着整个星球的生机!
地球本身,更是惨不忍睹!大陆板块被巨大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能量脉络覆盖,海洋泛着不祥的深紫色,极地冰盖大面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蠕动的、巨大的肉质菌毯!整个星球,仿佛一个正在被强行改造、走向畸变的巨大培养皿!
而希望要塞所在的区域,被一个相对独立的、摇摇欲坠的能量护盾勉强保护着,如同惊涛骇浪中即将倾覆的一叶孤舟。护盾之外,是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般的神座小型舰船和改造生物,正在疯狂攻击!
“三年……外面只过了不到一个月,里面……里面竟然变成了这样?!”雷克看着主屏幕上那地狱般的景象,声音都在颤抖。
“神座……他们把地球当成了试验场!”苏小婉脸色煞白,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林默暗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无法抑制的、如同恒星内核般炽烈的怒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正在发出无声的哀嚎!那弥漫在太空中的,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能量,而是混合了星球痛苦、生命绝望以及神座亵渎力量的剧毒!
“检测到希望要塞护盾能量低于10%!正在遭受围攻!检测到大量高能量反应正在从地球背面的星堡中升起,向我们这边赶来!”薇拉急促地汇报着。
他们刚刚穿越屏障,就被发现了!或者说,神座早已在此张网以待!
“林默……”星枢看向林默,等待着他的决断。眼前的局面,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恶劣万倍!
林默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中仿佛都带着家园被蹂躏的痛苦。他眼中的暗金星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周身的气息不再内敛,而是如同即将爆发的超新星,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出现在“破晓号”的舰首之外,悬立于冰冷的宇宙真空之中。暗金色的文明之火不再局限于掌心,而是如同辉煌的战甲,覆盖了他的全身,将他映照得如同降临凡世的神只!
他抬起手,并非指向那些蜂拥而来的神座舰队,而是遥遥指向那几座如同星球癌肿般的轨道星堡,指向那片被蹂躏的大地。
他的声音,如同古老的钟鸣,又如同星河的咆哮,透过能量的震荡,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星域:
“以文明之火之名……”
“于此……”
“净——化——!”
暗金色的光芒,以他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轰然扩散!光芒所过之处,神座的小型舰船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纷纷消融瓦解!那连接着地球的、污秽的能量导管在金光中剧烈扭曲、断裂!就连远方星堡表面蠕动的血肉组织,也发出了痛苦的能量尖啸!
这一次,不再是取巧,不再是审判单一的个体。
这是林默承载“播种者”传承归来后,对玷污他家园的污秽之力,发起的……正面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