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黄河岸边,雾气氤氲。
改装过的道奇卡车停在离碛口镇五里外的一处荒僻河滩。车厢上喷涂着“华北地质调查所”的日文和汉字标识,看起来与那些在占领区活动的勘探队车辆别无二致。
林烬五人已换上了“考古勘探队”的行头。他穿着半旧的呢子大衣,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绘图板,俨然一副学者模样。魏大勇等人则是工人和助手的打扮,扛着工具,抬着设备箱。
“记住,我们现在是‘林文渊勘探队’。”林烬最后检查了一遍证件和装备,“遇到盘查,由我应对。少说话,多做事。”
“明白。”众人点头。
他们沿着河滩向碛口镇走去。黄河在这里拐了一个急弯,水流湍急,波涛拍岸。古老的渡口依稀可见当年的繁华,但如今只剩下几艘破旧的渡船,和被战火熏黑的青石板路。
镇口有日军的检查站。两个日本兵和四个伪军守着路障,对进出的每个人进行搜身和盘问。
轮到林烬他们时,一个日军军曹接过证件,仔细翻看。
“华北地质调查所?来碛口做什么?”军曹的中文带着浓重口音。
“奉命调查黄河沿岸古代水利遗迹和地质构造。”林烬用流利的日语回答,递上伪造的任务文件,“这是北平机关签发的特许令。”
听到纯正的东京腔日语,军曹神色缓和了些。他看了看文件上的印章和签名——都是系统精心伪造的,与真实样式毫无二致。
“勘探需要多久?”
“大概半个月。主要是在下游十里处的‘老龙湾’附近测绘。”林烬早就想好了说辞,“那里地形复杂,需要详细勘测。”
军曹将证件还回,但还是警惕地打量了魏大勇等人:“他们呢?”
“我的助手和工人。”林烬从容介绍,“这位魏桑是我的保镖兼助手,他在满洲做过地质勘探。这两位是测绘员和工人领班。这位是我带的学徒。”
军曹没看出破绽,挥了挥手:“进去吧。不过警告你们,镇上最近不太平,晚上别乱跑。”
“多谢提醒。”
五人顺利通过检查站,进入碛口镇。
这座曾经繁华的古镇,如今满目疮痍。青石板街道两侧的商铺大多关门,少数开着的也门可罗雀。街上行人稀少,个个神色匆匆。偶尔有日军巡逻队走过,皮靴踏在石板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先找住处。”林烬低声说。
他们在镇子西头找到一家“悦来客栈”。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瘦老头,看到他们这身打扮,尤其是听到林烬标准的日语,态度立刻变得恭谨又畏惧。
“几位太君……不,几位先生是……”
“华北地质调查所的。”林烬递过证件,“要两间房,安静点的。”
“有有有!后院有两间上房,清静!”掌柜连忙带路。
客栈后院确实安静,独门独院,与前面隔开。安顿好后,林烬让魏大勇和栓子去镇上采购些生活用品,顺便观察地形和日军布防。孙小眼和王铁柱留在客栈整理装备。
林烬自己则关上门,取出令牌。
完整度58%的令牌,此刻正微微发热,指向西北方向——不是镇内,而是黄河对岸!
信标在河对面?
他走到窗边,望向黄河。雾气已经散去,对岸的山峦清晰可见。那里是陕西地界,属国统区,与日军占领的山西隔河相望。但根据情报,日军经常派小股部队渡河骚扰,对岸也并不太平。
更麻烦的是,黄河在此处水流湍急,暗流漩涡极多,渡河本身就很危险。加上两岸都有驻军,白天渡河几乎不可能。
只能等晚上。
傍晚时分,魏大勇和栓子回来了。
“镇上驻军大概一个中队,分驻在三个地方:镇公所、码头炮楼、还有西山上的碉堡。”栓子汇报,“巡逻很频繁,晚上有宵禁。”
“码头有几条船?”林烬问。
“两条渡船,都被日军控制了。船老大是本地人,但旁边总有伪军守着。”魏大勇说,“另外,我们在码头看到了这个——”
他递过一张揉皱的告示。上面是日文和中文对照,大意是:近期黄河水情复杂,禁止一切民用船只夜间航行,违者以通敌论处。
“看来日本人也在防着什么。”林烬沉吟。
“还有件事。”栓子压低声音,“我们在茶摊听到当地人议论,说最近半个月,对岸‘老龙湾’那边晚上常有怪光,还有人听到过‘龙吟’。日军派过两次侦察队过去,但都没回来。”
老龙湾……正是林烬白天提到的“勘探目标”。
看来信标确实在对岸,而且已经引发了异象。日军显然也注意到了,所以才加强戒备。
“今晚渡河。”林烬做出决定,“用我们自己的船。”
深夜,子时。
碛口镇陷入死寂,只有黄河的涛声永不停歇。码头上的探照灯机械地扫过河面,但灯光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林烬五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下游三里外的一处隐蔽河湾。这里水流相对平缓,岸边芦苇丛生,是个理想的起渡点。
从系统空间取出兑换的黄河平底渡船。这是一条长五米、宽两米的木船,装有隐蔽的小型柴油发动机,船身涂着深色伪装漆,在夜色中几乎看不见。
“上船。”林烬率先跃上船头。
众人快速登船,魏大勇发动引擎。发动机经过特殊消音处理,只发出低沉如蚊鸣的声响。船只缓缓驶离河岸,没入黑暗的河心。
黄河的夜,危险而壮阔。
河水在船底奔腾咆哮,仿佛随时会把这小小的木船撕碎。林烬站在船头,【高级能量感知】全开,扫描着水面下的暗流和漩涡。
“左转十五度,避开前面那个漩涡。”
“慢一点,右侧有暗礁。”
“加速,这段水流太急!”
在他的精准指挥下,小船在激流中灵巧地穿行,躲过一个又一个致命危险。其他人则警惕地注视着两岸——山西岸的日军哨所,陕西岸可能存在的国军岗哨,都是潜在的威胁。
渡河进行到一半时,异变突生。
“头儿!水下有东西!”孙小眼突然低呼,他手中的简易声呐设备显示出不正常的回波。
林烬立刻感知到——不是生物,而是……能量体!而且正在快速上浮!
“式神?这里也有?”魏大勇端起枪。
“不,不一样。”林烬盯着水面,“是地脉能量受到信标影响,自然凝结的‘水灵’,没有意识,但很危险。准备【地脉干扰手雷】!”
话音刚落,船侧水面炸开!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的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曲、变形,隐约呈现出蟒蛇般的形态,然后朝着小船猛扑下来!
那是由纯粹的水和地脉能量凝结而成的怪物!
“扔!”
两枚干扰手雷同时投入水柱根部!
“轰!轰!”
紊乱的能量场瞬间搅乱了水灵的结构!它发出无声的尖啸,庞大的身体开始崩溃、解体,化作漫天水雾洒落!
但危机还没结束。这次能量爆发,显然惊动了什么。
对岸,老龙湾方向,突然亮起一点金光!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在漆黑的夜里格外醒目。
紧接着,两岸几乎同时有了反应!
山西岸,日军哨所的探照灯猛地转向河心!机枪子弹如雨点般扫射过来!虽然距离还远,子弹大多落在船后,但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异常!
陕西岸,也有手电光晃动,隐约传来喊声和拉枪栓的声音!
“被发现了!全速前进!”林烬大吼。
魏大勇将油门推到最大!小船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对岸!子弹在身后水面溅起朵朵水花,最近的一发擦着船舷飞过,打在木板上发出“噗”的闷响!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对岸的河滩已在眼前!但那里,几个黑影正端着枪冲过来——是国军士兵!
“别开枪!自己人!”林烬用中文大喊,同时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
船靠岸的瞬间,五个国军士兵已经围了上来,枪口对准他们。
“什么人?!为什么夜间渡河?!”一个班长模样的老兵厉声喝问。
“地质勘探队的!从山西过来!”林烬急忙解释,“我们在对岸被鬼子发现了,不得已才夜里渡河!”
“勘探队?”老兵怀疑地打量他们,“证件!”
林烬递上伪造的证件。老兵用手电照着看了看,又看向他们的装备——确实像勘探队的。
“王班长,他们船上有血迹!”一个年轻士兵突然指着船板。
林烬心里一沉——是刚才被子弹擦伤的王铁柱,伤口渗出的血滴在了船上。
气氛骤然紧张!五支枪口同时抬起!
就在这时,对岸日军的追击炮开火了!
“咻——轰!”
炮弹落在离河滩三十米外的水面上,炸起冲天水柱!
“先进防炮洞!”老兵当机立断,顾不上细问,“快!”
众人跟着国军士兵冲进河滩后的一个简易防炮洞。刚进去,又一发炮弹落在附近,震得洞顶泥沙簌簌落下。
炮击持续了五分钟才停止。显然日军不打算大规模炮击国统区,只是威慑性射击。
炮击停止后,老兵才重新审视林烬他们。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眼神锐利,“普通勘探队,可不会引来鬼子这么‘关照’。”
林烬知道瞒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
“我们不是普通勘探队。我们在找一样东西,一样鬼子也想抢的东西。那东西……可能关系到这场战争的胜负。”
老兵瞳孔一缩。
洞外,黄河的涛声依旧。
而对岸,日军的探照灯还在河面上来回扫射,寻找着那艘消失的小船。
第四枚信标的争夺,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血腥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