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清晨。
崂山根据地的八路军战士列队送别判官小队。
张政委握着林烬的手,用力晃了晃:“林同志,到了天津,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去英租界维多利亚道32号,找‘德昌贸易行’的孙掌柜。暗号是‘老家捎来的山货’,他会回应‘今年收成不好’。”
“记住了。”林烬点头,“多谢张政委这几天的照顾。”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张政委诚恳地说,“你们带来的药品救了好几个重伤员,传授的战术也会让我们的战士少流血。等你们在天津站稳脚跟,我们会派人联系,建立长期情报交换渠道。”
赵永刚也走上前,递给林烬一个布包:“这是些干粮和水,路上吃。还有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用布包着的匕首,刀鞘磨损严重,但刀身保养得很好:“这是俺爹留给俺的,杀过三个鬼子。现在送给你们,算是……纪念。”
林烬郑重接过:“我们会用这把刀,杀更多的鬼子。”
告别后,判官小队换上便装,扮作普通行商,沿着山间小路向西南方向行进。他们的目的地是胶济铁路线上的一个小站,从那里乘火车前往天津。
路上,林烬再次检查了每个人的身份信息。
他自己是“林默”,三十二岁,上海“华丰商行”的老板,此次北上开拓北方市场。证件齐全,甚至还有几张与上海商界人士的合影——都是系统伪造的,但足以乱真。
魏大勇是保镖“魏刚”,三十岁,河北沧州人,曾在上海巡捕房当过差,练过拳脚。
栓子是账房先生“关栓”,二十八岁,精于算计。
王铁柱是伙计“王铁”,二十五岁,力气大,能扛货。
孙小眼是林默的弟弟“林小言”,二十岁,跟着兄长学做生意。
“记住自己的角色。”林烬叮嘱,“少说话,多观察。遇到盘查,由我应对。大勇,你的沧州口音练得怎么样?”
“没问题。”魏大勇操着一口带沧州味的官话,“俺就是沧州人,打小练拳,后来去上海混饭吃。”
林烬点头。系统兑换的语言包让队员们都掌握了必要的方言和口音,这是他们在敌后活动的重要掩护。
经过一天的步行,傍晚时分,他们抵达预定的小站——王家庄站。
这是一个简陋的乡村小站,只有一间站房、两条铁轨。站台上挤满了各色人等:逃难的百姓、做小买卖的商贩、还有几个背着行李的学生。站房外,四个伪军和两个日本兵在检查证件。
“排队,排队!把证件都拿出来!”一个伪军小头目吆喝着。
林烬等人排在队伍中,默默观察。两个日本兵站在一旁抽烟,眼神冷漠,伪军则狐假虎威,对老百姓推推搡搡。
轮到他们时,伪军小头目上下打量:“干什么的?从哪来?到哪去?”
“做生意的。”林烬递上证件,“从上海来,到天津看看有没有机会。”
小头目翻开证件,又看看林烬身后的魏大勇等人:“带这么多人去天津?都是干什么的?”
“这是我弟弟,跟着学做生意。”林烬指指孙小眼,“这位是账房,这位是伙计,这位是请的护卫——走南闯北,不带个会功夫的不安全。”
“功夫?”小头目斜眼看魏大勇,“练过?”
魏大勇憨厚地笑:“小时候在沧州跟师父学过几年拳,混口饭吃。”
“打两下看看。”
魏大勇也不推辞,退开两步,打了一套沧州劈挂拳的起手式,拳风呼呼,架势十足。周围等车的百姓都看呆了。
“行了行了。”小头目摆摆手,把证件递还,“上车吧。警告你们,在天津老实点,别惹事。”
“多谢长官。”林烬点头,又递上一包香烟,“一点心意,路上抽。”
小头目接过,脸色好看多了:“去吧,第三车厢。”
火车是那种老式的蒸汽机车,车厢破旧,挤满了人。判官小队挤进第三车厢,找了个相对宽松的角落坐下。
车厢里气味混杂:汗味、烟味、劣质香水味,还有不知从哪飘来的大烟味。乘客们形色各异——有穿长衫的商人,有穿西装的职员,有打扮妖艳的女人,还有一脸麻木的农民。
林烬闭目养神,耳朵却在监听周围的谈话。
“……听说天津租界最近不太平,死了好几个日本人……”
“……日本宪兵队天天抓人,说是抓抗日分子……”
“……法租界的赌场新来了个女荷官,长得那叫一个俊……”
“……棉花价格又涨了,要是能从上海运一批过来,能赚三成……”
杂乱的信息涌入耳中,林烬在大脑中快速筛选、分析。天津的情况确实复杂,日军、伪政府、各国租界、黑帮、地下势力……各方盘根错节。
火车在夜色中隆隆前行。经过济南时,上来了一队日本兵,挨个车厢检查。林烬注意到,这些日本兵不像普通驻军,他们装备更精良,眼神更锐利,像是特务机关的人。
“证件。”一个日本少尉走到他们面前,用生硬的中文说。
林烬再次递上证件。日本少尉仔细查看,又盯着林烬看了几秒:“上海来的?做什么生意?”
“药品和棉纱。”林烬从容回答,“听说北方缺这些,过来看看市场。”
“为什么不去北平,来天津?”
“天津有租界,做生意方便些。而且,天津码头货运便利,从上海来的货可以直接走海路。”
日本少尉似乎找不出破绽,把证件还了回来,但眼睛还盯着魏大勇等人:“他们呢?”
“都是我商行的人。”
少尉不再说话,带着士兵继续检查。但林烬注意到,他离开时,向车厢口的另一个日本兵使了个眼色。
“被盯上了。”林烬低声说。
“要不要……”魏大勇做了个手势。
“不用。”林烬摇头,“可能只是例行警惕。我们身份没问题,他们查不出什么。”
但他心中清楚,吉冈安直的特务网络可能已经收到了风声,任何从北方来的陌生人都会被重点关注。
接下来的旅程平安无事。凌晨四点,火车抵达天津老龙头车站。
天津的夜风带着海腥味和煤烟味。站台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比王家庄站繁华百倍。但同样的,检查也更严格——日本宪兵、伪警察、租界巡捕,各色制服的人在站台上穿梭。
判官小队随着人流走出车站。站外,黄包车夫、小贩、旅店拉客的围了上来。
“先生住店吗?惠中饭店,干净便宜!”
“要车吗?去英租界法租界都行!”
林烬选择了一辆看起来老实的中年车夫:“去英租界,维多利亚道附近。”
“好嘞!”车夫拉起车,“几位坐稳!”
四辆黄包车在夜色中的天津街道上穿行。林烬观察着这座百年后的着名城市——此时的天津,租界林立,建筑风格混杂:西洋式的小洋楼、中式的四合院、日式的木屋,怪诞地并存。
街道上,可以看到各国旗帜:日本的太阳旗、英国的米字旗、法国的三色旗、美国的星条旗……以及伪政府的五色旗。巡逻的士兵也分属不同势力:日本宪兵趾高气扬,伪警察点头哈腰,租界巡捕则事不关己。
“到了,先生。”车夫在一处相对安静的街口停下,“维多利亚道就在前面,夜里租界关卡查得严,我们这种车进不去,得步行。”
林烬付了车钱,带着队员走向英租界关卡。
果然,关卡处有英国巡捕和印度巡捕把守,对进入的人仔细盘查。看到林烬等人,一个英国巡捕上前:“passport?(护照)”
林烬递上证件——系统伪造的英国护照,上面盖着上海领事馆的印章。
巡捕看了看,又打量他们一番:“business?(做生意?)”
“Yes,we are from Shanghai,looking for opportunities in tianjin.(是的,我们从上海来,在天津寻找机会。)”
巡捕点点头,挥手放行。英租界相对宽松,只要不是明显的危险分子,一般不会过多为难。
进入英租界,街道明显整洁许多。路灯明亮,偶尔有汽车驶过,路边还有晚归的洋人男女说笑走过。
“按照张政委给的地址,德昌贸易行应该在前面右转。”栓子低声说。
一行人找到维多利亚道32号,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门口挂着“德昌贸易行”的招牌,但大门紧闭,里面没有灯光。
“这么晚了,肯定关门了。”孙小眼说。
“先找地方住下,明天再来。”林烬看了看四周,“找个旅馆。”
他们在附近找到一家“利顺德饭店”,是一家华人开的中档旅馆。柜台后的掌柜睡眼惺忪,看到有人入住,连忙起身。
“几位住店?”
“两间房。”林烬说,“要挨着的。”
掌柜登记了证件,收了钱,递过钥匙:“二楼,203和204。热水在楼道尽头自己打。”
房间简陋但干净。林烬和孙小眼住一间,魏大勇三人住另一间。
安顿好后,林烬召集队员到203房间。
“明天上午,我去德昌贸易行联系孙掌柜。大勇和小眼跟我去,栓子和铁柱留在旅馆,整理装备,熟悉周围环境。”
他取出从系统兑换的天津地图铺在床上:“我们现在的位置是英租界维多利亚道。天津有九国租界,英、法、日、意、德、俄、奥、比,还有公共租界。每个租界都有自己的法律、警察、甚至军队。”
“最危险的是日租界,那里是日本特务的大本营。最复杂的是法租界,赌场、妓院、烟馆林立,各方势力混杂。英租界相对安全,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标记:“这些是日军的重要据点——宪兵司令部、特务机关、军营。这些是伪政府的机关。这些是各国领事馆。这些是黑帮活跃的区域。”
“我们在天津的活动原则:第一,尽量避免去日租界;第二,在公共场合不使用特殊装备;第三,情报收集优先于直接行动;第四,随时准备撤离。”
众人点头。
“现在,检查装备。”林烬说。
每个人都打开自己的行李箱。表面上是衣物和日用品,但夹层里藏着武器和特殊装备——紧凑型手枪、匕首、微型望远镜、密写药水、伪造印章……
林烬的系统空间里则存放着主要武器和重装备,随时可以取用。
“好了,休息吧。”林烬看了看怀表,“凌晨两点。明天开始,我们正式进入天津这个龙潭虎穴。”
队员们各自回房。林烬却睡不着,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天津的夜,繁华之下暗流汹涌。
远处,日租界的方向,隐约有探照灯的光柱划过天空。
更远处,海河的水声隐隐传来。
这座城市,曾经是北方最重要的通商口岸,如今却沦陷在侵略者的铁蹄下。
但地下,抗日的火种从未熄灭。
林烬摸了摸怀中的令牌。令牌微微发热,指向城市西南方向——那里是日租界和华人区的交界处。
第二枚地脉信标,可能就在那个方向。
而吉冈安直,很可能也在那里布置了什么。
“等着吧。”林烬轻声说,“我会找到信标,也会找到你。”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窗外,天津的夜,深了。
而黎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