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营的气氛在战略确定后,变得肃穆而忙碌。化整为零意味着更大的生存机会,也意味着离别与未知的风险。
周保中雷厉风行,很快将支队剩余的四十几人(含轻伤员)分成了四个小队。他自己带领一队,依托最熟悉的几个老密营区域活动;另外两位经验丰富的老班长各带一队,向不同方向转移;而林烬的特别行动队,则独立成为第四队,负责执行护送任务。
分发物资时,周保中几乎将库存最好的武器弹药和干粮都倾斜给了林烬的小队。两支百式冲锋枪,充足的步枪子弹,所有剩余的高能压缩干粮和药品,以及那架至关重要的战略无人机。
“林烬同志,这些你带上。”周保中将一个沉甸甸的小皮囊塞到林烬手里,里面是支队仅存的几根金条和一部分大洋,“路上用得着。还有……这些。”
他指了指旁边赵山海带来的两个看起来文弱、却眼神坚定的年轻人,以及几个密封的、看起来就很沉重的木箱。
“这位是李明远同志,无线电专家;这位是陈芸同志,野战外科医生。”赵山海介绍道,“这些箱子里,是急需的电台零件、医疗器械和一批盘尼西林(青霉素)。他们和这些物资,必须安全送到北满分局。这是打通关内与北满联系,挽救无数同志生命的关键!”
李明远推了推眼镜,陈芸则紧了紧身上的药箱背带,两人都向林烬投来信任而坚定的目光。
林烬看着这些“累赘”,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护送任务比他预想的更重了。不仅要保护人,还要保护这些笨重却至关重要的物资。
“路线。”林烬言简意赅。
赵山海立刻铺开一张更精细的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了路线和接头点。“从这里出发,向西北方向,穿过这片原始林区,渡过汤旺河,然后进入小兴安岭余脉。北满分局的联络站设在黑风口林场,那里有我们的内应。全程大约两百公里,大部分是无人区,但也要小心鬼子的巡逻队和‘集团部落’。”
两百公里雪原无人区,带着非战斗人员和沉重物资……这无疑是一次极其艰巨的旅程。
“我们会尽量不拖后腿。”李明远似乎看出了林烬的顾虑,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斯文,却带着韧性。陈芸也用力点了点头。
“林大哥,俺们一定保护好专家和药品!”栓子在一旁保证道,魏大勇和其他行动队员也眼神坚定。
林烬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他接受了这个任务,就会尽全力完成。
“还有这个,”赵山海又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林烬,压低了声音,“这是关于‘矢车菊’小队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情报,包括他们可能的装备、战术风格以及指挥官的一些信息。秋草俊派他们来,绝不会只是漫无目的地搜索。你们在路上,一定要万分小心。”
林烬接过信封,塞进作战服内袋。
最后的告别时刻到了。战士们互相拥抱,捶打着对方的肩膀,叮嘱着“保重”、“多杀鬼子”。气氛悲壮而豪迈。
周保中紧紧握住林烬的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林烬同志,保重!第六支队,永远记得你!”
“保重。”林烬回握了一下,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他没有再多停留,转身,对着自己的小队一挥手:“出发。”
特别行动队算上林烬,共七名战斗人员,加上两名专家,总计九人,背负着沉重的物资,毅然走进了漫天风雪之中,向着西北方向,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周保中和其他小队的战士,站在营地边缘,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雪幕之后,直到再也看不见。
密营,空了。但抗联的火种,却以另一种方式,撒向了更广阔的山河。
林烬走在队伍最前面,“影子”作战服让他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他感受着身后队员和专家们沉重的脚步声,感受着肩头那份护送“火种”的重担,也感受着怀中那封关于“矢车菊”的情报所带来的冰冷杀机。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判官的脚步,从未因负重而迟缓。他的审判,将贯穿这场漫长的迁徙,直至将“火种”送达,将“毒刺”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