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魏大勇的侦察班,林烬和栓子在崎岖的山林中又穿行了大半天。抗联战士们的脚步轻盈而迅捷,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如同自家的后院,总能找到最隐蔽、最节省体力的路径。
最终,他们抵达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山谷。谷口被茂密的藤蔓和枯木巧妙遮挡,若非有人带领,绝难发现。掀开伪装,走进山谷,眼前豁然开朗。
这就是抗联的密营。
与其说是营地,不如说是一个依托天然洞穴和简易窝棚构建的生存据点。几十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却眼神锐利的人在这里活动着。有人在擦拭着比他们年纪还大的步枪,有人在用瓦罐融化雪水,还有伤员躺在地上铺着干草的“床铺”上,发出压抑的呻吟。空气里弥漫着烟火、草药和伤病特有的沉闷气息。
条件之艰苦,远超林烬的想象。这就是在关东军重兵围剿下,依旧坚持了十余年的东北抗联。
林烬和栓子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战士们投来好奇、审视,更多的是带着善意的目光。栓子被安排去了新兵处登记,而魏大勇则带着林烬,径直走向山谷最深处一个较大的山洞。
洞口有卫兵把守,看到魏大勇,点了点头,目光在林烬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探究。
山洞内点着松明,光线昏暗。一个穿着同样破旧、但洗得发白的军装,身形消瘦,却腰板笔挺的中年人正伏在一张用木板搭成的桌子上,看着一张磨损严重的地图。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林烬看到了他的脸。饱经风霜,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像鹰隼一样,锐利、沉静,仿佛能洞穿人心。这就是第六支队的支队长,周保中。
“支队长!”魏大勇立正敬礼,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位就是我跟您汇报的,从关里来的林烬同志!平房区那边……很可能就是他……”
周保中站起身,他的目光落在林烬身上,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审视着。那目光沉重而有力,仿佛带着千钧重担,也带着能辨别真伪的智慧。
林烬平静地回视着他,不卑不亢。
山洞里一片寂静,只有松明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周保中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林烬同志,欢迎你。魏班长说,你给了平房那个鬼窟一下子?”他没有用“炸毁”之类的词,语气带着一种谨慎的求证。
“是。”林烬的回答依旧简短。
“就你一个人?”周保中的目光更加锐利。
“是。”
“怎么做到的?”
林烬沉默了一下。系统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无法言说。他避重就轻,选择性地说道:“混进去,找到机会,引爆了他们的仓库和档案库。”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周保中和魏大勇都知道,这轻描淡写的背后,是何等惊人的胆识、能力和……运气!
周保中缓缓坐了回去,手指轻轻敲打着粗糙的木桌面。他信了。不是因为林烬的解释,而是因为他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味,那股从尸山血海中趟出来的冰冷杀气,以及那双眼睛里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与决绝。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战士,甚至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了不起!”周保中终于吐出了三个字,带着由衷的赞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你做的事,抵得上千军万马!我代表第六支队,代表还在抵抗的东北同胞,谢谢你!”
他站起身,郑重地向林烬敬了一个礼。
林烬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周保中问道,语气变得务实。
“养伤,补充。然后,继续杀鬼子。”林烬的回答明确而直接。
周保中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好!你就先留在我们这里。这里条件艰苦,但至少是安全的。你的伤……”他看向林烬小腿的包扎。
“无碍,快好了。”林烬说道。高级自愈因子确实让伤口愈合速度远超常人。
周保中点点头,没有多问。能单枪匹马做到那种事的人,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并不奇怪。
“大勇,带林烬同志去安顿一下,弄点吃的。”周保中吩咐道。
“是!”
魏大勇带着林烬离开了山洞,给他找了一个相对干净、安静的角落,铺上了干燥的乌拉草。又给他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几乎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和一小块冻硬的窝窝头。
这就是密营里能拿出的最好的食物了。
林烬没有挑剔,默默地吃完。食物的热量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他靠坐在岩壁旁,看着密营里忙碌而沉默的人们。他们缺衣少食,缺枪少弹,面对的是武装到牙齿的数十万关东军,但他们眼神中的火焰从未熄灭。
这是一种与他之前独来独往、高效猎杀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更加艰苦,更加漫长,也更加……悲壮。
栓子兴奋地跑过来,他已经换上了一套略显宽大的旧军装,虽然破旧,却让他挺起了胸膛。“林大哥!俺正式加入抗联了!”
林烬看着他眼中重燃的光彩,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密营陷入了沉寂,只有巡逻战士轻微的脚步声和伤员的呻吟偶尔响起。
林烬没有睡。他意识沉入系统空间,看着那几箱沉重的文件。这些罪证,不能一直留在他手里。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它们交给周保中,通过抗联的渠道,或许能想办法送出去,公之于众。
同时,他也需要尽快恢复状态,补充装备。430点功勋,虽然不多,但或许能兑换一些关键物品,帮助这支濒临绝境的队伍,也帮助自己,在这片白山黑水间,掀起更大的风浪。
判官找到了暂时的栖身之所,但他的审判,远未结束。只是,从孤狼的猎杀,即将转变为与这群不屈者共同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