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上的寒风如同刀子,切割着单薄的衣衫。林烬和其他被驱赶下车的“囚徒”们挤在一起,在日军士兵凶狠的呵斥和皮鞭的驱策下,排成歪歪扭扭的队伍。
他的“能量感知”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着,如同一个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周围的一切。那股笼罩整个区域的庞大负面能量场变得更加清晰——无数细微的痛苦、恐惧、绝望的波动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背景噪音。而在这片“噪音”中,夹杂着一些更加冰冷、有序、带着非人好奇与残忍意味的能量源,那应该就是这里的“研究人员”或守卫中的骨干。
“往前走!不许抬头!不许交头接耳!”
翻译官用生硬的中文大声命令着,旁边持枪的日本兵虎视眈眈。队伍开始移动,离开站台,走向一片被高大围墙和铁丝网圈起来的区域。围墙上方设有了望塔,探照灯的光柱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森然。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混合着腐败物质的刺鼻气味更加浓烈了。
林烬低着头,目光透过低垂的眼睑,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水泥建筑棱角分明,窗户高而小,给人一种坚固而压抑的感觉。偶尔有穿着白色实验服或日军军装的人影匆匆走过,对这群新来的“囚徒”视若无睹,仿佛他们只是一批会走路的货物。
队伍被驱赶进一栋低矮的、类似仓库的建筑。内部空旷,地面是冰冷的水泥,墙上挂着几盏昏暗的电灯。几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的日本军医或技术人员等在那里,眼神冷漠,旁边还有拿着花名册和笔的文职人员。
“脱掉衣服!全部脱光!快!”
命令下达,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羞耻的呜咽,但在枪口的威逼下,没有人敢反抗。衣物被粗暴地剥下,扔到一旁,人们赤身**地暴露在寒冷的空气和那些审视的目光下,如同待检验的牲口。
林烬同样照做,他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只留下最表层的麻木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瑟缩。他知道,这是初步的“筛选”和“消毒”流程,目的是清除体表寄生虫和潜在传染病,也是为了彻底剥夺“材料”的尊严和反抗意志。
军医和技术人员开始逐个检查,测量身高、体重,翻开眼皮查看,记录着一些基础数据。林烬注意到,他们在检查时,会特别关注牙齿、骨骼状况以及是否有明显的外伤或疾病。这更像是在评估“实验材料”的“质量”和“耐用性”。
当检查到林烬时,那名军医捏了捏他的胳膊和大腿肌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个“行商”的肌肉质量和骨骼密度,远超其外表所显示的营养状况。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本子上多记录了几笔。
林烬心中微凛。中级基因优化带来的身体变化,即使刻意收敛,在如此近距离的检查下,仍可能引起注意。他必须更加小心。
检查完毕,所有人被命令穿上统一的、粗糙的灰色囚服,然后被喷了一身刺鼻的消毒药水。整个过程冰冷、高效,充满了非人的物化感。
随后,他们被分成更小的组,由士兵押送着,走向不同的建筑。分离的时刻,人群中弥漫开更深的恐惧,谁也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往何方,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林烬所在的这一组大约十人,被押送着走向一栋相对独立、守卫更加森严的三层楼房。楼房没有窗户,只有一些通风口,入口是厚重的铁门,上面用日文写着“特别研究栋”。
“特别移送……”林烬脑海中闪过这个充满血腥味的词汇。这意味着他们这批人,可能被指定用于某种特定的、或许更加“重要”或“危险”的实验项目。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和声音。内部是狭长的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铁门,门上只有编号和小小的窥视孔。空气里消毒水味更浓,还隐约夹杂着一丝血腥和福尔马林的气息。
他们被驱赶着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房间很大,像是一个临时牢房,里面只有冰冷的水泥地和几个固定的铁环,墙壁上有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
“进去!老实待着!”
士兵将他们推搡进去,铁门再次锁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十个人,以及死一般的寂静和无处不在的恐惧。
没有人说话,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每一个人。有人开始低声啜泣,有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林烬靠墙坐下,闭上眼睛,仿佛在保存体力,实则将“能量感知”和“听觉”提升到极限。
他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的、非人的惨叫声,极其短暂,随即消失,仿佛被什么东西捂住或隔绝。他感知到隔壁房间传来微弱而混乱的生命波动,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但很快也归于沉寂。他还“听”到了走廊上士兵规律的巡逻脚步声,以及更远处,某种机器低沉的嗡鸣声。
这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是吞噬生命的魔窟。
他的任务,不再是简单的刺杀。而是要了解这里的运作,找到其核心,然后,从内部将其摧毁。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铁门上的小窗偶尔被打开,扔进来一些发霉的窝头和一小桶水。
在一次送饭的间隙,林烬趁着守卫不注意,指尖微动,一枚比米粒还小的、非金属材质的微型信号发射器,悄无声息地粘附在了门框内侧的阴影里。这是他用系统空间内剩余的一点材料,结合脑域开发带来的知识临时制作的,功率很小,持续时间也不会太长,但足以在短距离内,为他提供这个“特别研究栋”内部的结构参考。
他需要耐心,需要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接触到更多信息,或者能够离开这个临时牢房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两天。铁门外传来了不一样的脚步声,不止是士兵,还有皮鞋和交谈声。
“……这批‘原木’质量不错,尤其是那个编号7的,身体素质很好,非常适合‘松风’项目的第二阶段测试……”一个带着日语口音、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实验器材的声音说道。
“嗨!博士,一切听从您的安排。”这是守卫军官的声音。
铁门被打开,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眼神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日本博士,在军官和士兵的陪同下,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在十个囚徒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林烬身上。
“你,编号7,出来。”博士用生硬的中文命令道。
机会,来了。
林烬缓缓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恐惧,他颤抖着,在其他囚徒同情或庆幸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判官,即将直面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