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回荡,仿若战鼓敲响。
接到上级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后,曾诚不敢有丝毫耽搁。他神色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军人的果敢与坚毅,当即便翻身上马。那匹马毛色油亮,
四蹄矫健,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嘶鸣一声后,撒开蹄子便朝前奔去。
曾诚身后,一群士兵紧紧相随,他们步伐整齐,士气高昂,带着一种奔赴战场的决然,迅速赶往城门口进行封锁。
到达城门口后,曾诚勒住缰绳,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长嘶。
他挺直身躯,扫视了一圈城门口聚集的人群,提高音量喊道:
“从现在起,城门封闭!所有人一律不允许进出。有家的赶紧回家乖乖等待,没有家的就原地等待,我们会一一进行核实。
所有通共人员,自觉站出来!红军已经窜逃,提早归正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他的声音在城门口回荡,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听到这话,不少群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发软。
他们心中满是懊悔,悔不当初吕胜走的时候,还苦口婆心地劝他们有能力的尽量出去避一避,可自己却心存侥幸,想着红军都走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没想到如今全被困在了城里边。
此刻,他们望着城门口架起来的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看到了死神的凝视,这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不是所有的兵都是红军,不是所有的军队枪口都不会对准老百姓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恐惧。
想想之前的保安团和那些军阀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怕是之前红军给大家的报酬钱粮,这次都要被搜刮走。
本来还满心欢喜地想着过一个富裕年,可如今,只怕是连老底都要被刮得一干二净了。
但是,城里的群众也不敢不配合,毕竟那黑洞洞的枪口就摆在眼前,要是不配合,怕是立刻就要死在这了。
于是,大家只能默默叹气,脚步沉重地返回家中。
将这些群众赶回家里后,曾诚开始安排人手。他看着之前从保安团带过来的一百多号人,心中暗自思量。
这些人经过之前假冒红军、冒领赏钱的事,便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成了亲信。
他深知让这些湘军的士兵去搜这些百姓和商人,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说不定他们会趁机敲诈勒索,把百姓们仅有的一点财物也搜刮干净。
而且,整不好碰上红军,他们就会被对方几块大洋收买,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
不过,这些亲信就不一样了他们在曾诚的悉心调教下,军纪还算不错。
大部分人还是有点良知,不会随意欺负老百姓的。
以前在保安团的时候,他们没有权力,也没人管得了他们,只能随波逐流。
但现在,自己好歹是个营长,力所能及的小事还是可以做一做的,能约束他们尽量不做坏事。
至于曾诚本人,自然是在城门口焦急地等待李觉到来。
毕竟自己这次为了立功,有点心急了,把夺回道县的功劳独吞了。
他心里清楚,在这复杂的官场和军队体系中,这样的行为很容易得罪人。
这时候要是再不表现得谦逊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缓缓流逝,很快半天过去了。
112 团、113 团陆陆续续也都到了,最后李觉带领的 114 团也是朝着道县赶来。
那整齐的队伍,扬起的尘土,仿佛一条黄龙在大地上奔腾。
曾诚不敢有丝毫懈怠,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快马加鞭地迎了上去。
来到李觉面前,曾诚勒住马,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说道:
“李师长,目前道县已经被咱们重新占领。我在城里最好的酒楼给您订了酒席,您一路奔波辛苦了,看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缓解缓解疲劳。”
李觉骑在马上,目光扫视着城门口,发现空荡荡的,只有负责站岗的 28 团士兵,眉头微微一皱,直接问道:“其他两个团呢?”
曾诚赶紧回答道:“李师长,已经按照两位团长的吩咐,替他们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他们说要等您来了一起进城,一起共享这胜利的喜悦。”
李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又问道:“红军的消息探听到了吗?”
曾诚立刻挺直身子,说道:“李师长,已经打听清楚了。敌人昨天已经朝着江永县方向窜逃。卑职请求作为前锋部队追击,定要将红军一网打尽,为咱们师再立战功!”
李觉微微点头,夸赞道:“嗯,好,不愧是委员长的学生,真是忠心可嘉。不过,想必你也接到命令了,全城封闭禁止出入,你另有任务。追击的事由 19 师办,你先把准备好的饭菜带过来吧。”
曾诚心中虽有一丝失落,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是!”他明白,这只是一个表忠心的形式,好事不能全让自己占了。
自己还是安安心心地排查看这道县有没有红军遗留吧。至于李觉说的另有任务,他感觉这不过是一个用来搪塞自己的借口罢了。
很快,19 师的人便吃完了饭,开始准备出发。队伍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军旗在风中飘扬。
112 团在前,李觉带领 114 团居中,113 团负责垫后。那整齐的步伐,坚定的神情,仿佛要踏平一切阻碍。
不过,曾诚没有想到,还真有自己的任务。19 师开始准备出发的时候,李觉直接将曾诚叫了过来。李觉拍了拍曾诚的肩膀,神色严肃地问道:“曾营长,你可知道委员长对于匪区的政策是什么?”
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曾诚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他还是立刻回答道:“石头要过刀,茅草要过火,人要换种。
李觉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曾诚的肩膀,说道:“不错,看样子曾营长知道。这道县已经被红军占领过了,记得执行纪律。”
听到这话,曾诚感觉心里一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争取道:“师长,这地方红军占领时间毕竟不长,我有信心将残存的红军消灭。没有必要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而且道县被屠,只怕舆论会对校长不利啊。”
李觉看着曾诚,语重心长地说:“曾营长,这是委员长和何司令的吩咐。这回能不能真正升团长可就看你自己了,你也可以打电话问问。”
说完,李觉便上马走了,留下曾诚独自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满是迷茫和痛苦。
“师长,这道县咱们就全留给 28 团了?”114 团团长骑着马快跑两步赶上去,低声问道。
李觉看了他一眼,没有隐瞒,说道:“不然我为什么让你们走得慢点,把夺回道县的功劳让出去。屠城的事,不管哪朝哪代都是伤天理的事。
我有岳父作为靠山,自然不能干这种脏活。我是你们的靠山,你们跟着我就行了,自然也不用干这种事。”
“是,师长,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114 团团长赶紧表态。
李觉接着说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少干。你要是没有靠山,走不了正路,做把刀干点脏事往上爬一爬还行。不过,这刀只要用完了,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丢弃,毕竟这就是黑料。”
“师长我懂了,还是您高见。”这团长一边恭维着,一边心里暗自嘀咕,这事又不是他们这些手下能做主的。
哪天师长真要发话让他当刀子干脏活,他敢不干吗?能当刀都不错了,多少人连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师长,那要是他不干怎么办?”114 团团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觉自信地说:“不会的,他会想明白的。”同时,李觉心里补了一句,早就安排好了,他不干自然有人帮他干。他早就把这事传达给了另外两个营长。
这边曾诚愣了半天,内心十分挣扎。他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轻易做决定。
现在他也算混了个营长,以前不少同学,如今也能作为关系了。他决定再问问,说不定还有转机。
“学长,这事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他们说我干了就能升团长,这事真是校长同意的不?好好好学长,我等你消息。”
没有耽搁,曾诚回去赶紧打给了自己一个学长打入去电话,这位学长家里有些势力,毕业了就跟着校长,虽然不是近侍但是也能打听到不少东西,电话那头的嘟嘟声让他的心愈发紧张。
过了一会儿,电话终于接通了。曾诚焦急地问道:“学长,怎么样了?”
学长在电话那头说道:“我帮你打听过了,你就照着这政策做就行,回头升了团长别忘了请我吃饭。”
“好好好,我明白了,感谢学长。”放下电话,曾诚感觉现在脑子里边乱七八糟的,这件事竟然是真的。他仿佛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光明。
浑浑噩噩的曾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了临时休息的房间。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感觉自己的泪水在眼眶中涌动,但是却哭不出声。
他心中充满了痛苦和矛盾,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