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老子的人,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让老子花钱赔偿?这简直是荒谬至极!”宁远县保安团团长怒目圆睁,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骨节都泛出了青白之色。
他看着手下小心翼翼递过来的信件,那信件在他颤抖的手中簌簌作响,信上的字句仿佛化作了一把把利刃,直直刺痛着他的双眼。
他气极反笑,那笑声中满是愤怒与嘲讽,回荡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团长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毕竟是我们的人有错在先,在人家的地盘上犯了事,人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一旁的副官微微低下头,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自己的话会再次激怒团长。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时不时偷偷瞥一眼团长那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那也是老子的兵!他有什么资格枪毙我的人?他以为他是谁啊?老子的兵,就算犯了错,那也轮不到他来处置!”
团长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哐当作响,茶水溅出了不少。
他的语气虽然明显松了点,但那声音里依然带着熊熊的火气,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团长,您消消气。谁叫人家势大呢,您看那唐团长,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不也说杀就杀了?咱们惹不起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忍忍这口气,以后再找机会也不迟。”
副官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着,那神情就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哎,革命军来了老子带着你们起义了,本想着能让兄弟们过上几天好日子,不再像以前那样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可没想到啊,到如今还得受这鸟气,这世道,怎么就变得如此不公呢。”
团长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手下的这些军官,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失望。他的肩膀微微下垂,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团长,您对兄弟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兄弟们今天能有这样的好日子,全都是您给的。不管您干什么,兄弟们都坚决跟着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他军官们纷纷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异口同声地附和着说道。他们的声音虽然洪亮,但在这略显压抑的氛围中,却显得有些空洞。
“兄弟们都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已经找好后路了,绝对不会让兄弟们和道县那些人一样被莫名其妙地枪毙。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兄弟们去送死的。”
听着底下这些军官的表态,团长心里多少有些满意,他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他知道,不管这些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在明面上他们是不敢反对自己的。
那个被吕胜枪毙的小兵,其实在团长眼里,不过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团长不过是借着这事,想要引出来一些别的事罢了。在他看来,这小兵能被自己在这种场合说上两句,死了也应该感到荣幸。
毕竟,在这乱世之中,能被团长提及,也算是一种“殊荣”了。
至于说让团长花钱把尸体赎回来?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绝无可能。
在团长心中,那小兵活着的时候都不值 20 块大洋,更何况现在已经死了。
有着这 20 块大洋,自己再去招几个人来,不是更好吗?而且,要不是自己当初收留了他们,这些人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自己救了他们的命,这会儿也算一命还一命了。
底下的军官们心里也都明白,这事其实就是团长和副官在表演一下做个秀而已。
毕竟是团长派出去干事的人,死了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但这些军官们也清楚,不是亲信的人,表演一下就行了,总不能真的花钱去赎尸体吧。
所以,他们都很默契地没人提什么交赎金的事,只是在场面上迎合着团长,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这其实也是国军为什么整体战斗意志不强、各自为战的原因所在。
在国军内部,不是同乡同党,很难成为亲信。一旦有人死了,也就死了,很少会有人真正去关心他们的死活。
在这样的氛围下,士兵们又怎么会有拼死战斗的决心呢?
其他几个地方势力也是类似的表现,没有任何一家说是准备赎人的,毕竟派出来本来就是应付查事的炮灰,所以吕胜这儿将消息传递出去也没有任何回音。
在遥远的另一边,江默笙和冯怀舟这两位满怀热血与责任的记者,历经了多天的艰辛赶路。
他们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一路上不仅要应对复杂多变的天气,还要小心避开那些暗藏的危险。终于,他们总算是赶到了繁华还没有被战火波及火烧的长沙城。
一踏入长沙城,二人顾不上旅途的疲惫,立即将精心撰写的新闻稿件和拍摄的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郑重地递交到了各自总编的手中,言辞恳切地请求将这些内容登录在报纸上,希望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当下残酷的现实。
看着冯怀舟递上来的新闻稿件和照片,负责审稿的总编原本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
他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新闻素材,可当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那些照片真实地记录了小鬼子特务收集的资料和认罪书的的场面,还有群众的反馈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声的呐喊。
总编缓缓低下头,快速地阅读着稿件内容,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赶紧起身快步走到门边,轻轻关上了门,仿佛生怕门外有什么人会听到他们接下来的谈话。
他低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愤懑说道:“怀舟啊,难怪你非要直接递给我。这小鬼子简直是丧心病狂,真的是可恨之极!不过现在想要报道这红军相关的内容,怕是发不出去啊。上头对这类新闻审查得太严格了,稍有不慎,我们这报社都可能会面临灭顶之灾。”
“总编,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这样子继续为非作歹下去。”
冯怀舟一脸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如果我们坐视不管,对这一切视而不见,那么未来我们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我们作为记者,就应该有勇气揭露真相,让民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怀舟心里十分清楚国军现在对报纸审查的严格性,所以才会直接找总编。
一方面,他是担心事情如果随意传播,最后被国军给自己安个通共的罪名,到时候不仅自己会有牢狱之灾,还可能会连累到身边的人;
第二,他也明白这报告如果交给下边的人,绝对是不会让通过的,只有找总编才有那么一丝希望。
“这事应该还有一线生机。”总编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思索了半天,内心深处那还没有熄灭的正义之火让他决定赌上一把。
“最近因为这俩日本人的事闹得比较凶,咱们在舆论上很是吃亏。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被日本人的虚假宣传误导,对我们的误解越来越深。现在只能赌一下了,说不定还有转机。
“总编,什么办法?”冯怀舟原本已经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了,听到总编这么说,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跟我一起去省政府。”总编说着,起身快速地拿上公文包,然后伸手拉过冯怀舟。
“把这份原稿递上去,至于能不能通过审核,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说完,他便拉着冯怀舟一起匆匆走了出去,消失在报社那有些昏暗的走廊尽头。
在事件的另一边,江默笙的境遇可就显得比较凄惨了。
他满怀期待地带着辛苦搜集来的资料回到了报社,脚步匆匆地迈进总编的办公室,脸上还留存着奔波后的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兴奋。
总编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接过她递来的资料,先是扶了扶眼镜,然后开始仔细地翻阅起来。
每一页纸张翻动的声音,都仿佛敲在江默笙的心上,让他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总编看完资料后,靠在椅背上,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谨慎。在心里权衡了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告诉江默笙,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还是先将这些资料暂时封存起来。
他的语气中带着无奈,解释说目前局势复杂,这些资料一旦公布可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不过,总编也表示可以考虑针对于特务的情况在报纸上做一些预警,以引起民众的警惕。
江默笙听了总编的话,心中虽然满是失落,但他也能理解总编的难处。
毕竟就在上个月,报社发生了一件震惊众人的大事。
总经理史量才是一位刚正不阿、有良知的新闻人,他一直秉持着新闻的公正和客观。在上个月,他在报纸上刊载了剿匪时评,毫不留情地抨击了“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这一行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引起了国府的强烈不满。
国府方面以停刊停邮相威胁,要求史量才撤回时评并公开道歉。
然而,史量才老先生有着坚定的信念和不屈的脊梁,他坚决拒绝接受这样的无理要求。
最终,他被国府安排的特务残忍杀害,这件事在整个新闻界都引起了轩然大波,也让报社上下都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
所以,江默笙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总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无奈之举。
这边,江怀舟和大公报的总编两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省政府。
省政府大楼庄严肃穆,门前站岗的卫兵身姿挺拔,透着一股威严。
大公报的总编,在这一方地界,那绝对算是响当当的名人。他平日里笔耕不辍,在报上发表的文章针砭时弊、见解独到,深受读者的喜爱与尊敬,在社会上有着极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凭借着这层名人的光环,再加上他得体的谈吐和不凡的气质,他们轻而易举地便见到了何健的秘书。
只见那秘书正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处理着手中的事务。总编面带微笑,礼貌地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
“何秘书,久仰大名!听闻何司令眼下正在为领事馆小鬼子被杀的事情烦心不已,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专门为了解开何司令的心结而来。”
说罢,总编小心翼翼地将冯怀舟精心撰写的新闻稿和拍摄的照片证据一一递了过去。这些新闻稿和照片,可是冯怀舟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
总编接着介绍道:“这是我们报社非常优秀的记者冯怀舟。这次他被匪军骗到了道县,不过也正是这次意外,让他机缘巧合地取得了此事的真相。还请您务必仔细过目一下。”
看着递过来的资料,何秘书也没有丝毫的客气。他轻轻推了推眼镜,将身子微微前倾,认真地打开资料,开始仔细地查看起来。
他的目光在新闻稿的字里行间缓缓移动,时而皱眉思考,时而微微点头。
对于拍摄的图片,他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看完新闻稿和拍摄的图片后,他凭借着自己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判断力,基本已经确认这些资料内容属实。
然而,这件事情涉及的问题非常复杂,影响也颇为重大,他一个秘书还做不了主。
何秘书抬起头,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对总编和冯怀舟说道:
“二位先在此地稍微歇息一会儿,我需要将此事尽快报给司令定夺。可不能耽误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说着,何秘书便迅速起身,热情地安排手下的人去上茶。随后,他快步走出办公室,脚步匆匆地去给何健汇报情况了。
昏暗的灯光下,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何秘书急匆匆地走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何健面前,语气急促又带着几分严肃说道:
“叔,那两个小鬼子被杀的事有结果了。”
紧接着,何秘书当即将详细情报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何健,从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地点,到现场的一些细微线索,都毫无遗漏地说了出来。
何健坐在椅子上,微微皱起眉头,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
“嗯,先将两人扣押起来,一定要安排可靠的人手,加强看守,不能出任何差错。更重要的是,不要让相关资料暴露出去,其他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一起‘请’过来,找个安全隐秘的地方安置,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何健心里明白,这件事牵扯甚广,必须先稳住局面,看看老蒋准备怎么做再做进一步打算。
此时,老蒋那边很快也得到了何健传来的消息。老蒋坐在办公桌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到情报上写着是红军所为,他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嘴里差点就骂出“娘希匹”来。
毕竟,在国军眼皮子底下,红军竟然占领了一座县城,这让他觉得何健实在是无能至极。
老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转头看向一旁的智囊杨永泰,开口问道:
“畅卿,此事你怎么看?”
作为一名成熟且深谙政治之道的政客,老蒋尽管愤怒,但头脑还是清醒的,他知道不能仅凭一时的意气行事,需要听听身边智囊的意见。
杨永泰微微欠身,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睿智,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我看此事可以做做文章。最近日本人以领事馆人员被杀为由,不断向我们施加外交压力,我们承受的压力还是比较大的。而且在国际上,其他国家出于各种利益考量,也不太愿意帮我们发声。”
“如果把这件事爆出来,不但可以化解小鬼子的外交施压,还能争取国际社会的同情。”
“到时候,国际舆论的压力或许能逼迫小鬼子放缓侵略的脚步,这样就能为我们围剿国内势力、统一政权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老蒋听了,微微点头表示认同,但还是提醒道:“畅卿,你说的不错,不过一定要防止国内抗日情绪被过度激发。要是民众的抗日情绪高涨起来,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杨永泰似乎早有考虑,稍稍思考了一下,便胸有成竹地给出建议:
“这事到是没有问题。小鬼子目前国内势力中保守派和激进派也存在矛盾,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小鬼子为了避免内部矛盾激化,应该会压制他们的侵略行为,而我们则压制国内抗日情绪,双方保持克制。”
“而且,我们还可以通过此事和小鬼子达成一定的协议,拿到一部分小鬼子的支援。有了这些支援,我们就能更好地压制国内各方势力,巩固我们的统治。”
老蒋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情,说道:“好,就按照畅卿说的办。对了,我记得这匪首吕胜之前不是已经被曾诚杀了吗?”老蒋看着文件上写的匪首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发出了灵魂提问。
老蒋心里也清楚,底下的人在汇报战功的时候,常常会夸大战果,他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捷报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提升己方几方的士气,打击敌人的信心。而且曾诚毕竟是黄埔毕业的,老蒋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对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老蒋接着问道:“这曾诚现在在哪?”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
旁边的副官立刻立正回答:“校长,您之前安排他当了湘军的一个营长,目前在郴州驻扎。他在那里表现还算中规中矩,不过一直盼着能有机会再得到您的重用。”
老蒋略作停顿,然后斩钉截铁地命令道:“好,命令何健派遣一个师,务必将这伙胆大包天的匪军消灭干净,一个都不能放过。让曾诚带领一个团负责配合行动,将功赎罪。要是他这次表现不好,就军法处置。”
老蒋的命令如同一道催命符,飞速地传达到了何健手中。
得到老蒋命令的何健哪敢有丝毫的怠慢,这可是来自最高层的指令,稍有差池,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地位和权势都可能瞬间化为泡影。
毕竟,在之前作为反攻红军的急先锋时,何健可谓是坏事做尽。
不知道有多少红军高层的妻儿老小都命丧在何健的屠刀之下,那血腥的场景至今仍在一些人的噩梦中回荡。
更过分的是,为了以绝后患,何健甚至连人家的祖坟都给刨了,那是对先人的大不敬,是彻头彻尾的恶行。
所以,何健和红军之间的血仇那是堆积如山,一点都不少。
他心里清楚得很,一旦红军崛起,第一个要找他算账的肯定就是红军。
因此,他是打从心底里最不希望看到红军崛起的,那简直就如同看到了自己末日的来临。
何健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即召集了自己的幕僚,在昏暗的灯光下,开始起草针对红军的围剿命令。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凶狠和决绝,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作战计划。
“命令在驻扎在永州的李觉率领装备精良的 19 师,从北面迅速兵分三路。
一路要快速地进驻全州县,在那里设置的防线,利用当地的地形优势,修筑工事,防止红军从这个方向突围;
一路要马不停蹄地前往双牌县,占据有利位置,形成对红军的包围圈;还有一路要进驻金田县,截断敌军北窜的一切可能。
然后各部队要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一样,层层推进,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不能放跑一个敌人。要让红军插翅难飞,困死在这片区域。”
“至于郴州的曾诚,让他率领25 团西进驻扎蓝山县。蓝山县是一个关键的战略要地,一定要牢牢守住,防止敌人向东逃窜。曾诚要时刻保持警惕,加强巡逻和侦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迹象。”
说实话何健并不想用曾诚,毕竟对方黄埔的身份就注定了得不到何健的信任,而且将此人提拔成营长还是老蒋的决定,这就是老蒋用来给湘军嵌钉子的,不过现在毕竟要依附于老蒋,所以何健还是捏着鼻子给他安排了一个团。
同时,何健还专门安排了信使,要他们尽快通报桂军。
他在信中言辞恳切地建议桂军做好全面的防守准备,在与红军可能接触的各个要道和关卡都布置重兵,不要让敌军逃进桂林。
桂林是广西的重要城市,一旦红军进入,将会给整个局势带来极大的变数。
而且,何健还要求附近的保安团和地方势力积极配合,利用他们熟悉当地地形和民情的优势,配合正规军封锁红军的窜逃路线。
他知道,只有各方力量紧密配合,才能将红军彻底围堵,实现他消灭红军的罪恶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