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伟失态地冲出茶社,公文包遗落在椅子上。刘峰没有立即去追,他沉稳地收拾好散落的文件,目光在其中一页的背面稍作停留——那里看似空白,但他指腹划过时,能感到极细微的凹凸感。是密写,需要特殊药水显影。
他拎起陆志伟的公文包,触手沉甸甸的。包是常见的黑色人造革材质,锁扣却异常坚固。刘峰没有尝试打开,而是用随身带的粉笔在锁眼旁做了一个极不显眼的记号,随后快步离开茶社。
他没有回招待所,而是绕到王府井大街,走进利生体育用品商店,买了一套深蓝色运动服和一顶鸭舌帽。在试衣间换上后,他将换下的中山装塞进新买的帆布包,从商店后门悄然离开。
东四三条胡同17号,是座不起眼的大杂院。刘峰在对面胡同口的副食店佯装买烟,观察了十分钟。院门虚掩,院内晾着几件衣服,有孩童的哭闹声传出,看似寻常。但他注意到,西厢房窗户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而其他人家大多开着窗通风。
傍晚六点,天色渐暗。刘峰压低头上的鸭舌帽,快步穿过胡同,闪身进入17号院。院子逼仄,堆满杂物。他径直走到西厢房门前,按照情报界的惯例,用指尖在门板上轻叩出两短一长、再三长的节奏。
门内寂静片刻,传来拉开门闩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憔悴的中年男人的脸,正是照片上那位“远东贸易公司”的财务总监。他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刘峰,压低声音:“找谁?”
“老陆让我来的。”刘峰说出陆志伟在电话里用过的暗号,“东西带来了。”
男人眉头微蹙,侧身让刘峰进屋,迅速关上门。屋内陈设简单,弥漫着一股药味。男人示意刘峰坐下,自己却站着,目光锐利:“哪个老陆?说全名。”
“市纪委,陆志伟主任。”刘峰平静应对,同时观察着对方。男人左手缠着绷带,右脸颊有一道尚未愈合的划伤。
“他为什么不来?”男人追问,语气带着怀疑。
“他被盯上了,不方便。”刘峰从运动服内袋取出那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但没有松手,“他说你看过就明白。”
男人盯着信封,眼神变幻,突然冷笑一声:“陆志伟上周就被隔离审查了,根本不可能给你传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屋内侧门猛地被撞开,三个持枪的壮汉冲了进来,枪口齐刷刷对准刘峰!与此同时,窗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和纷沓的脚步声,整个院子已被包围。
“别动!举起手来!”为首的黑脸汉子厉声喝道,出示了证件——市公安局的。
刘峰缓缓举起双手,目光扫过面前的男人,见他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狞笑,瞬间明白: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所谓的“夜莺”很可能已经叛变,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双重身份。陆志伟的惊恐离去和遗落公文包,或许也是这出戏的一部分,目的是将他逼到这个死地。
“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刘峰保持镇定,用眼神示意桌上的信封,“我是受陆志伟主任委托,来送材料的。”
“误会?”黑脸汉子一把抓过信封,粗暴地撕开,抖出里面的文件。只看了一眼,他脸色骤变,文件上根本不是什么技术资料,而是几张白纸!
“这是什么?!”黑脸汉子怒吼。
刘峰心中也是一惊,但面上不露分毫:“这不可能!我亲手从陆主任那里接过来的。一定是被人调包了!”他立刻将矛头指向对面的男人,“是他!我刚把信封给他,他就抢过去调换了!”
那男人没料到这一手,顿时慌了:“你胡说!我根本没碰……”
“都闭嘴!”黑脸汉子烦躁地打断,对手下命令,“把人都带回去!仔细搜!”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和激烈的争吵声。一个声音特别洪亮:“我们是市纪委的!让开!我们有确凿证据,里面的人涉嫌栽赃陷害!”
黑脸汉子一愣,快步走到窗边掀帘查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狠狠瞪了刘峰和那男人一眼,对手下低声说:“情况有变,是纪委的人,来头不小。先把人看好,我去交涉。”
他刚走出房门,就听到外面传来钟诚那熟悉而沉稳的声音:“王队长,这么巧?我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有人冒充公安人员,非法拘禁。看来,需要好好核实一下各位的身份了。”
屋内,刘峰与那冒牌“夜莺”被两名公安看着,气氛凝固。刘峰心念电转:钟诚的出现是计划之内,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场戏,越来越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