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景山公园,天高云淡,万春亭高踞山脊,俯瞰着紫禁城的重重殿宇。刘峰提前半小时抵达,沿着石阶缓步而上,目光扫过沿途的游人——带孩子的老人,依偎的情侣,写生的学生,一切如常。
他在亭子西侧的石栏边站定,这个位置背靠松林,视野开阔,既能观察上山路径,又便于在紧急时隐入林中。十四点整,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准时出现在台阶尽头。此人气质儒雅,步伐沉稳,正是昨日胡同里那个神秘跟踪者。
“刘峰同志,你很守时。”男子在刘峰面前站定,目光锐利如鹰。
“阁下怎么称呼?”刘峰平静地问道。
“姓钟,负责特殊事务。”男子递过一个证件,封皮上的国徽下方,正是那个圆圈三角符号,“昨天的事,是个必要的测试。”
刘峰扫过证件内容——某特别办公室副主任钟诚。这个部门名称他闻所未闻,但证件上的钢印和防伪标识做不得假。
“测试什么?”
“测试你的警觉性,以及……”钟诚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与某些人的关系。”
山风掠过亭角,檐铃轻响。钟诚走近一步,声音压低:“陆志伟交给你的名单,第三页有问题吧?”
刘峰心头一震,面上不动声色:“钟主任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钟诚从内袋取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正在与一个外宾握手。刘峰瞳孔微缩——这是“远东贸易公司”的财务总监,密写纸上提到的潜伏人员。
“看来你认识。”钟诚收起照片,“这个人代号‘夜莺’,三年前奉命潜入敌特组织。但现在,我们怀疑他可能已经叛变。”
刘峰沉默片刻:“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陆志伟同志……”钟诚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压力,“可能已经被渗透了。”
这个指控如同惊雷。刘峰想起陆志伟办公室里的那个符号徽章,想起他看似正常却总觉刻板的反应。但如果陆志伟有问题,钟诚又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接触他?
“证据呢?”
“这就是找你来的原因。”钟诚目光如炬,“我们需要你配合演一场戏。”
他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关于新型通信技术的虚假研发计划,涉及军方项目。你把它‘泄露’给陆志伟,我们会监控后续传递链条。”
刘峰快速翻阅文件,内容看似机密,实则暗藏多个识别陷阱。这是个一石二鸟之计:既测试陆志伟,也测试他刘峰。
“为什么选我?”
“三个原因。”钟诚竖起手指,“第一,你背景干净,与各方都没有太深的瓜葛;第二,你有充足的理由接触这类信息;第三……”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有人向我们郑重推荐了你。”
“谁?”
“代号‘渔夫’。”钟诚微微一笑,“你应该想得到是谁。”
刘峰脑海中闪过罗文璋的身影。原来那个神秘商人,竟是深藏不露的自己人。
下山的路上,刘峰心思电转。钟诚的出现,让本就复杂的棋局再添变数。他现在既要试探陆志伟,又要提防钟诚,还要保护那个身份存疑的“夜莺”。
回到招待所,他立即给广东发了密电,要求暂停对“远东贸易公司”的调查。现在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傍晚时分,陆志伟突然来电,语气急促:“刘峰同志,有紧急情况。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电话挂得匆忙,与往日的沉稳判若两人。刘峰看着话筒,突然发现听筒边缘有个不起眼的蜡封印记破裂了——这个电话被监听了。
夜色渐浓,刘峰提前来到茶社。在服务生引领下走进包间时,他注意到走廊尽头有个身影一闪而过——是钟诚的人。
陆志伟迟到了十分钟,进来时满头大汗:“对不起,临时有个紧急会议。”他反常地要了壶烈酒,连饮三杯才开口:“出大事了。上面对这个案子有了新指示,要求立即终止所有调查。”
刘峰心中雪亮:这分明是察觉到了危险,想要紧急刹车。他不动声色地取出那份假文件:“可惜了。我刚通过特殊渠道拿到这个,可能对案件有帮助。”
陆志伟接过文件时,手指微微发抖。但当他翻开内容,眼中闪过的不是惊喜,而是难以掩饰的惊恐。
“这……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他声音发颤。
“一个广东的合作伙伴提供的。”刘峰按照预定说辞回答,“觉得可能对你有用。”
陆志伟猛地站起,文件散落一地:“立即销毁!这件事到此为止!”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包间,连公文包都忘了拿。
刘峰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满地的文件。在最后一张纸的背面,有个用隐形墨水新写的地址:东四三条胡同17号。
这是“夜莺”的紧急联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