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发走一个,又来一个。
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洋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是嘤国大使馆的蒙哥马利。
“哦,亲爱的谷女士!”蒙哥马利一脸焦急,“关于您之前提到的,所有在帝都的外国侨民,都必须办理‘良民证’的事情……”
“还有我们的资产,那些被暂时‘保管’的工厂和银行,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女王陛下对此非常关切!”
谷蕊雨看着他,笑容依旧得体,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蒙哥马利先生,我想我的秘书已经通知过你们了。所有侨民,必须在三天内完成登记。所有资产,我们会进行清算和评估,至于后续如何处理,要看贵国的态度。”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
“友情提醒一下,现在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两天零八个小时。我建议您最好抓紧时间,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拉扯上。”
蒙哥马利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从谷蕊雨那平静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一个愤怒的咆哮声突然从旁边传来。
“谷蕊雨!”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气冲冲地挤开人群,指着谷蕊雨的鼻子就骂。
“你们的军队,凭什么轰平我们六角国的大使馆!这是严重的挑衅!是对我们伟大六角国的宣战!”
来人正是六角国驻帝都的总领事,山田信夫。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癫。
谷蕊雨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她冷冷地看着对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山田领事,请注意你的言辞和身份。”
“我的人已经向我汇报过了。是你们领事馆的人,先向我军巡逻队开枪,并且窝藏刺杀少帅的凶手。我军只是进行了必要的反击。”
“至于宣战?”
谷蕊雨嗤笑。
“就凭你们?也配?”
“你……”山田信夫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两个身材高大的军官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山田信夫的胳膊。
是江逐。
“山田先生,您喝多了。”
江逐的语气很平淡,但手上的力道却大得惊人,硬生生将山田信夫往外拖。
“我们少帅说了,帝都之内,欢迎所有守规矩的朋友。但谁要是不守规矩,那就别怪我们帮他体面。”
“放开我!你们这群野蛮人!我要向全世界揭露你们的暴行!”
山田信夫还在疯狂叫嚣,但很快就被拖出了大厅,只留下一串越来越远的咒骂声。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强硬到不讲道理的一幕给震慑住了。
偏厅内,气氛也降到了冰点。
宋眉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情绪化的表现都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被动。
她重新整理好表情,露出了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容。
“张少帅快人快语,眉灵佩服。”
“既然如此,那眉灵也就不绕圈子了。”
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这次来,是代表蒋校长,希望能与少帅达成和解,结成同盟。”
“我们愿意以淮河为界,南北分治。从此以后,国明军与奉军互不侵犯,共同对抗赤俄与六角国,如何?”
这已经是她能拿出的,最大的诚意。
以淮河为界,意味着承认了奉军对整个北方的统治。
然而,张雪铭听完,却只是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个极度不屑的表情。
“淮河?”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副巨大的华夏地图前。
“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长江,一路向南,最后重重地点在了一个位置上。
“北纬29度线。”
“让蒋中正把他所有的部队,全部撤到这条线以南。这条线以北,包括金陵,都得给我吐出来。”
宋眉灵的瞳孔猛地收缩。
北纬29度线?
那几乎是把整个长江流域都划给了对方!
这根本不是谈判,这是命令!是单方面的勒索!
“张少帅,你这是在强人所难!”她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张雪铭转过身,重新走回沙发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因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的女人,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越发浓郁。
“条件,我已经开了。答不答应,是你们的事。”
而此时,偏厅外的走廊上。
陈砚秋正急得团团转。
他几次想推门进去,手都抬到了门把手上,又硬生生放了下来。
“陈先生,您别急。”
谷蕊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递了过去。
“少帅正在跟宋小姐谈正事,现在进去不合适。”
陈砚秋接过茶杯,滚烫的温度从指尖传来,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焦灼。
“夫人,我能不急吗?”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忧虑。
“那些侨民闹起来了!”
现在,这些人拉着横幅,喊着口号,要求张雪铭“归还私人财产”。
“他们说……说我们是强盗,是土匪,不讲道理,还说要请各国公使来主持公道。”
陈砚秋越说越气。
谷蕊雨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那又如何?”她淡淡地问。
“他们闹,就让他们闹好了。”
“夫人,话不能这么说啊!”
陈砚秋急了。
“现在外面都看着呢!要是处理不好,动了手,见了血,那少帅的名声……”
他不敢再说下去。
张雪铭现在势头正盛,但根基未稳。
如果在国际上落下一个“残暴”“不尊重私产”的名声,那影响就太坏了。
那些虎视眈眈的洋人,正愁找不到借口插手呢。
谷蕊雨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浅笑。
“砚秋,你还不了解他吗?”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你觉得,他会怕这些?”
“他做事,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怎么看?”
谷蕊雨的目光投向紧闭的厅门,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
“他敢这么做,就说明他早就想好了所有的应对之策。我们啊,看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