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储势辛直接愣住了。
脱……脱裤子?
这是什么操作?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立刻去传达了命令。
奉军士兵用枪托和刺刀,将所有人都驱赶到了空地上。
黑压压的人群,男女老少,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听着!”
一名奉军军官站在高处,用铁皮喇叭大声喊道。
“所有男人!把你们的裤子脱下来!立刻!马上!”
人群一阵骚动。
“凭什么!”
“你们这是羞辱!”
几个霓虹男人梗着脖子抗议。
回答他们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和冰冷的刺刀。
“脱!还是不脱!”
在死亡的威胁下,所谓的尊严,一文不值。
男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脱下裤子。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人群中,有相当一部分男人,在长裤之下,还穿着一块白色的“尿不湿”。
那就是霓虹传统的兜裆布——“褌”。
而另一部分人,则穿着正常的内裤,或者干脆什么都没穿。
“看见了么?”
张雪铭指着那些穿着兜裆布的男人,对身旁的储势辛说。
“这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就算换了衣服,也改不掉。”
“所有穿兜裆布的,都给我拉到一边去!”
一声令下,奉军士兵如狼似虎地冲进人群,将那些暴露了身份的霓虹男人,一个个揪了出来,单独看押。
人群瞬间被分割成了两部分。
“少帅高明!”
储势辛恍然大悟,心悦诚服。
可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那……女人和孩子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们也……”
“急什么。”
张雪铭打断了他。
“下一步。”
他的声音再次通过铁皮喇叭,传遍了整个港口。
“所有剩下的人,把鞋子脱了!”
这个命令,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已经没人敢反抗了。
人们纷纷脱下了鞋子,赤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
“让我们的军医,上去辨认。”
张雪铭下令。
军医走进了人群。
他们仔细地查看着每一个人的脚。
谜底,很快揭晓。
那些常年穿着木屐和草鞋的霓虹女人,她们的脚趾,因为长期受力不均,大多都有着明显的畸形,尤其是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有着宽大的缝隙。
而那些从小就进行繁重劳作的华夏同胞,无论男女,脚底都布满了厚实的老茧,甚至还有开裂的伤口。
两种脚,泾渭分明。
一个又一个华夏同胞被辨认了出来。
“是我!我是中国人!我是河间府的李四!”
“我也是!我被骗到这里挖煤,老婆孩子都死了!”
“将军!恩人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就要给张雪铭跪下。
“使不得!使不得!”
戴献昇眼疾手快,连忙带着几个士兵,将老人扶住。
“老人家,快起来!咱们华夏人,不兴这个!”
“快,护送同胞们去休息区,给他们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食物。”张雪铭对着戴献昇吩咐道。
戴献昇立刻组织人手,将这些饱受苦难的同胞,小心翼翼地护送离开。
那位被扶着的老人,在经过张雪铭身边时,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那片即将面临审判的人群,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人嘴唇哆嗦着,对扶着他的戴献昇轻声说:“将军他……是怕我们看了……心里留下疙瘩吧……”
戴献昇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回答。
空地上,只剩下了最后一批人。
他们是霓虹的侨民,其中,还混杂着那些脱下了军装的士兵。
张雪铭看着他们,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杀意,终于不再掩饰。
那是一种如同实质的冰冷,让整个港口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刘卫国走上前来,看着那一张张惊恐、麻木、又或是怨毒的脸,嘴唇动了动。
“司令……这里面,有很多是妇孺……真的要……”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他看到了张雪铭的眼神。
“卫国。”
张雪铭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你知道吗?我经常做一个噩梦。”
“我梦到我们的山河,寸寸破碎。我梦到我们的同胞,被肆意屠戮。我梦到我们的女人,被当作战利品,哀嚎遍野。我梦到我们的孩子,在刺刀下哭泣。”
“那不是梦,卫国。那是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从地狱里爬回来,不是为了跟他们讲仁义道德的。”
张雪铭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对他们的仁慈,就是对我们子孙后代的残忍!”
“今天,我要做的,不是屠杀。”
“是清扫。”
“是刮骨疗毒!”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把那些外国记者,都带过来。”
“让他们看清楚,让他们拍下来,让他们告诉全世界。”
“这里,是华夏的土地。”
“惹了我们,就要做好被连根拔起的准备!”
很快,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记者,被带到了现场。
他们看着眼前这诡异的场景,一个个脸色发白,手中的相机,却在疯狂地按动快门。
张雪铭没有理会他们。
他缓缓地走到了那群被甄别出来的霓虹人面前。
人群,死一般地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张雪铭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中,握着一把勃朗宁手枪。
他将枪口,对准了天空。
刘卫国闭上了眼睛。
外国记者们屏住了呼吸。
“砰!”
清脆的枪声,划破了港口的寂静。
那是……信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弥漫在旅大上空的硝烟和血雾。
那光线,带着一种疲惫的橘红色,洒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
张雪铭就那么站着,在奉军临时指挥部的顶楼,站了一整夜。
他身上的军装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血迹,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整座城市像一个被砸烂的蜂巢。
街道上,奉军的士兵们正在沉默地清理着战场。
他们用卡车运走一具具烧焦或残缺的尸体,用高压水枪冲洗着凝固在地面上的暗红色血浆。
空气中,血腥味、硝烟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没有一个奉军士兵脸上带着怜悯。
他们只是麻木地,高效地,做着手里的工作。
因为他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曾被这些入侵者的铁蹄践踏过,都曾被同胞的鲜血浸泡过。
这里没有仁慈,只有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