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入真州府门时,天色已是日暮,青灰色的城墙浸在暮霭里,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
早已候在城门口的一名青衣管事带着几个小厮快步迎了上来,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正是穆清欢提前派来的人。
“小姐,一切均已安排妥当。”青衣管事垂首禀报,声音平稳。
挑开车帘一角,穆清欢微微颔首。
车队跟着管事直接来到了一条巷子里。穆清欢下车看着这座寻常的宅院。她为祖母选定的这处居所,不在真州府最繁华的地段,反而位于城北清静之处,青瓦白墙,毫不起眼,内里却别有洞天。
宅子三进三出,院落深深。一应家具用度皆按着祖母在上京的习惯布置,看似朴素,实则处处精细。
穆老夫人由李嬷嬷和云袖,云舒两个大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下了马车。
老人抬眼打量这陌生的庭院,目光最终落在穆清欢身上,带着了然与心疼,却终究什么都没问,只轻轻拍了拍孙女的手背,“难为你想得这般周到。”
穆清欢脸上绽开一个轻快的笑,“祖母喜欢就好。您只管在这里好生休养,到时候欢儿会来接祖母回去的。”
她亲自扶着穆老夫人在内院安顿下来,看着小星,小月手脚麻利地将随身行李归置妥当。
随行的一队护卫也被那青衣管事悄无声息地引至宅院四周,明哨暗卡,顷刻间便布防完毕,将这座宅院守护得铁桶一般。他又安排人处理了穆清微的棺椁。
穆清欢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张管事处理事务还真是不错,也不知道艾青是从哪里找来的。
待到华灯初上,祖母歇下后,穆清欢才回到自己暂居的东厢房。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管事的禀报,说是有人找穆清欢,她疑惑的看着张管事,自己这才到青州府,谁也不认识,能是谁来找自己?
她来到前厅,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站在厅堂上。
她来到椅子上坐下,看着那个男子,还没说话,对方先抱拳行礼道:“属下影七,参见大小姐。”
穆清欢忽然明了,这应该是沈星烨安排的,遂问道:“你是沈星烨的人?”
“是,王爷传信说过,真州府的人都归小姐调遣,护卫穆老夫人。”
穆清欢的心一暖,没想到沈星烨真的让他的人来守护自己的祖母了,现在真州府有了他们,把祖母放在这里,她也更安心了。
“好,那就辛苦了,以后你们只需在暗处照看一二便好。还有我会在这边留下一队护卫,一会你和张管事去见见,相互认识一下,有事也可以互相商量。”
“属下遵命。”影七应声。
“那你先下去吧。”
影七立即行礼告退。
接下来的几日,是真州难得的晴好天气。穆清欢专心陪伴祖母。
晨起,她陪着穆老夫人在庭院中散步,看墙角新开的几株玉兰。
穆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浑浊却依旧清明的眼睛里满是慈爱,“欢儿,苦了你了。”
穆清欢笑着摇头,将剥好的蜜桔递到祖母手中,岔开话题,“祖母尝尝这个,真州产的,甜得很。”
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
这一日清晨,穆清欢起得比平日更早。她像过去几天一样,陪着祖母用了早饭,饭后,她细细叮嘱李嬷嬷和云袖,云舒,祖母日常起居要注意的种种细节。
“老夫人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们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警醒些,有任何事,立刻传讯于我。我会让张管事告诉你们怎么给我传信。”
“姑娘放心,奴婢便是拼了性命,也定会护老夫人周全。”几人立即上前应答。
穆清欢扶起她们,又转向侍立一旁的青衣管事和护卫首领,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祖母,就拜托诸位了。老夫人安,则诸位安,我穆清欢,亦不忘今日之情。”
众人皆凛然应是。
最后,她才走进祖母的房间。老人正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晨光透过天青色的窗纱,柔和地洒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
“要走了?”祖母平静地问,仿佛早已知晓。
“嗯。”穆清欢在榻边跪下,将脸轻轻贴在穆老夫人的膝上,汲取着最后一点温暖和心安,“祖母,您要好好的。”
穆老夫人抬手在她的发上轻轻的抚摸,带着怜爱和不舍,“去吧,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就给祖母来个信。”
她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重新挂上轻松的笑容,“那孙女儿这就走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一步步向外走去。
穆清欢离开,只带了小月和小星,还有玄霜,三人是骑着马离开的。
三骑带着一只白虎,渐渐的远离了真州府。
在路过青州的时候,穆清欢又去看了一下外祖一家,看到外祖已经安顿好了,也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继续上路了。
这天,穆清欢带着小星,小月两人来到了名州府,为了来到这里,穆清欢还特意绕了一段路。
三人站在名州府外的一座山上,看着下面的府城,“玄霜,你今天就在山里待一夜,明天我来找你,好不好?”
穆清欢低头望着地上的玄霜,听到可以在山里待上一夜,玄霜立即开心的摇了一下尾巴,“好的主人。”
“但是不要忘记我的规矩,不许伤人,不许捕猎家禽家畜,只能在山里自己捕猎。”
玄霜忙不迭的点头,它今天一定要大显神威,把这片地方都圈成自己的。
看它那兴奋的样子,穆清欢失笑,随即认真的说道:“进山以后给我带一些山里的野兽,就在这座山顶等我。如果你带不来,就记住野兽的地点,等我明天过来。”
“主人,你就放心吧。”
小月和小星知道穆清欢和玄霜在交流,虽然她们听不懂玄霜在说什么,但是看它的样子也知道,玄霜和小姐交流的很好。
看着玄霜消失在林木间,穆清欢才带着小月和小星,向着山下的名州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