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雪狼部落的庇护,北原的严酷才真正展露无疑。
极夜之下,天地间唯有头顶变幻的极光提供着微弱而诡异的光源,映照着下方无边无际的雪白。寒风不再是部落山谷中那般“温和”,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冰煞罡风,如同无数冰冷的剃刀,带着尖锐的呼啸,永无休止地刮过荒原。这风不仅刺骨,更蕴含着侵蚀真元、冻结神魂的煞气,筑基以下的修士在此地,恐怕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化为冰雕。
积雪深不见底,每一步都需要耗费不小的力气。更可怕的是隐藏在厚雪下的冰缝、暗洞,以及某些区域弥漫的、能扭曲感知的冰雾。
巴图和乌恩不愧是部落最优秀的猎手。他们对这片土地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巴图在前方开路,他那雄壮的身躯仿佛不知疲倦的冰原猛犸,沉重的脚步却能巧妙地避开大多数危险区域。乌恩则如同幽灵般游弋在侧翼,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时刻警惕着四周,手中紧扣着弯刀,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林枫跟在两人身后,看似轻松,实则神识早已如同蛛网般铺开,警惕着周围的一切。他体外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暗金色光晕,将冰煞罡风轻易隔绝。那枚生命玉佩贴身放着,持续散发着温和的暖流,不仅驱散寒意,更让他心神始终保持清明,不受冰雾的干扰。
“前辈,再往前大约百里,就是‘鬼哭冰廊’,穿过那里,才算真正踏入永冻荒原的外围。”巴图一边挥动巨斧劈开一道被风雪掩盖的冰坎,一边洪声说道,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
林枫点头,目光扫过手中洛山给的地图。鬼哭冰廊,因其地形狭窄、两侧冰壁嶙峋,风穿过时发出如同万鬼哀嚎般的声音而得名,是通往三叉冰谷的必经之路,也是地图上标记的第一个危险区域。
三人沉默地前行,只有风雪呼啸和脚踩积雪的嘎吱声。极光在天幕上流淌,将他们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忽长忽短,变幻不定。
突然,游弋在侧前方的乌恩猛地停下脚步,举起左手,做出了一个“警戒”的手势。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着雪地上一处几乎被风雪抹平的痕迹。
“有人。”乌恩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脚下的寒冰,“数量不少于五个,修为不弱,身法很高明,痕迹很新,在我们前面……或者,一直跟着我们。”
巴图闻言,立刻握紧了巨斧,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妈的,哪个部落的崽子敢打我们的主意?还是……那些藏在影子里的鬣狗?”
林枫眼神微眯,神识如同水银泻地,向着乌恩所指的方向以及更远处的黑暗延伸。果然,在神识感应的边缘,他捕捉到了几缕极其隐晦、带着阴冷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潜伏在雪地下的毒蛇,若隐若现。
“不是北原的路子。”林枫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气息阴寒晦涩,与玄冥宗类似,但更为驳杂。”他立刻联想到了离开部落时那一闪而逝的被窥视感。
“玄冥宗?”巴图和乌恩脸色同时一变。他们虽久居北原,但也从过往商队和部落传说中听过这个南方魔道巨擘的凶名。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还盯上了我们?”巴图又惊又怒。
“恐怕是冲着‘霜寂之川’来的。”林枫心中明了,自己在陨龙山脉破坏了玄冥宗的好事,更是身负冥河秽气,对方能追踪至此,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触手伸得如此之长,在北原也有势力渗透。
“前辈,怎么办?绕路吗?”乌恩冷静地问道。鬼哭冰廊地形险要,若是被人在里面伏击,后果不堪设想。
林枫看着前方那如同巨兽张开大嘴般的冰廊入口,眼中寒光一闪:“不必。他们既然敢跟来,想必有所依仗。绕路耗时太久,极夜中的‘万载玄光’不知能持续多久,我们耽搁不起。”
他顿了顿,对巴图和乌恩道:“你们跟紧我,进入冰廊后,听我指令。”
巴图和乌恩对视一眼,虽然心中忐忑,但对林枫的实力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立刻重重点头:“是,前辈!”
林枫不再掩饰气息,一股磅礴而带着淡淡龙威的气势升腾而起,将周围的冰煞罡风都逼退数尺。他当先一步,迈入了那幽深、传出阵阵如同鬼哭般风声的冰廊。
巴图和乌恩紧随其后,全身肌肉紧绷,真元暗运,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冰廊之内,光线更加昏暗,两侧是高达百丈、布满嶙峋冰刺的峭壁,头顶只有一线流淌着极光的狭窄天空。风声在这里被放大、扭曲,确实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哭泣,扰人心神。
林枫仿佛毫无所觉,步伐稳定地向前走着。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冰廊的每一个角落。
前行约莫数里,冰廊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转弯处。
就在这里——
“咻!咻!咻!”
数十道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冰锥,如同暴雨般,从两侧冰壁的阴影处、以及头顶的冰刺丛中激射而出!这些冰锥并非普通寒气凝聚,其上附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与神魂冻结之力,显然淬有剧毒!
与此同时,四道白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扑出,两人一组,分别袭向巴图和乌恩!这四人身法诡异,出手狠辣刁钻,配合默契,修为皆是筑基中期,目的明确——先剪除林枫的羽翼!
而最后一道气息,最为隐晦阴冷,如同毒蛇般锁定林枫,却并未立刻出手,显然是在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或者说,在观察。
“小心!”巴图怒吼一声,巨斧挥舞得如同风车,狂暴的斧罡将射向他的冰锥绞碎,同时迎向扑来的两名敌人。乌恩则身形如电,双刀出鞘,化作一道道冰冷的弧光,格挡冰锥,与另外两名敌人缠斗在一起。
战斗瞬间爆发,劲气四溢,将周围的冰壁震得簌簌掉落冰屑。
林枫面对那密集的淬毒冰锥,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他周身那暗金色光晕微微一涨。
“叮叮当当……”
所有射向他的冰锥,在接触到光晕的瞬间,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纷纷断裂、粉碎,化作冰粉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他目光淡漠地扫向那隐藏在暗处、气息最强的最后一人所在的方向。
“藏头露尾,玄冥宗的余孽,就只有这点手段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呼啸的风声中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角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杀意。
暗处那人的呼吸,明显紊乱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