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碑寂静,圆珠黯淡。
方才那断断续续的苍老龙语,却如投入古潭的石子,在林枫心湖激起层层波澜。
“吞天道统…逆鳞之劫…”
他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这两者无疑紧密相连。自己修炼的《九狱吞天诀》,霸道绝伦,立意高远,莫非真与这早已湮灭在传说中的吞天道统有关?而逆鳞之劫,字面便透着大凶险,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劫难,是这条太古龙族的陨落之因,还是修炼此道统者必然面对的灾厄?
璃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微凉。“那声音…很悲伤,也很疲惫。”她感知情绪的本能,让她捕捉到了那残念中更深层的意味。
林枫点头,目光却更加坚定。无论这传承背后藏着何等因果劫难,他既已踏上此路,便没有回头之理。况且,前路已断,唯有前行,方能觅得生机,解开谜团。
他仔细打量黑碑,又看了看地上那些风化的尸骸。这些闯入者,是死于碑前机关,还是未能通过某种考验?黑碑光滑如镜,并无明显攻击性,周围也无阵法痕迹。
“那龙睛…似乎需要特定的力量或契机才能激活,传递更多信息。”林枫沉吟道,“我们继续走。答案,应该在前方。”
两人绕过沉寂的黑碑,再次踏入向上延伸的龙骨长廊。这一次,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威压似乎更加明显,墙壁上幽绿纹路的光芒也稳定在一个稍亮的程度,仿佛整条龙骨都因那暗金龙睛的短暂苏醒而活了过来。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道路陡然开阔,竟似来到了这条巨大龙椎骨的尽头,或者说,是某个极为重要的节点。
此处空间呈圆形,极为广阔,如同一个巨大的骨腔殿堂。殿堂中央,并非空荡,而是盘踞着一具缩小了无数倍的龙骨虚影!
这虚影仅有三丈长短,通体呈现一种半透明的暗金色,每一节骨骼,每一片鳞甲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它保持着一种昂首向天的姿态,龙口大张,却无声咆哮。一股纯粹古老的龙威,从这虚影上散发出来,笼罩整个殿堂。
而在龙骨虚影盘旋的中心,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枚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鳞片。鳞片边缘呈现锯齿状,似有破损,表面流淌着如水波般的暗红光泽,时而凝聚成龙形符文,时而又化作燃烧的火焰纹路,一股悲怆到极点的意念,如同实质般萦绕其上。
逆鳞!
无需辨认,林枫心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这两个字。这是龙之逆鳞,是这条太古龙族生前最珍贵的鳞片!
暗红逆鳞缓缓旋转,与下方龙骨虚影气息相连。在逆鳞与虚影之间的空中,幽绿色的光芒扭曲,渐渐凝聚成一行行古老晦涩的龙族文字,悬浮闪烁。
这一次,无需龙睛翻译,当林枫目光触及那些文字时,混沌元婴自行流转,《九狱吞天诀》的心法微微共鸣,竟让他明悟了其中含义:
“承吾道统,当历吾劫。”
“逆鳞三试:一验其力,二问其心,三证其道。”
“过者,得吾残韵,承吾因果。败者,魂散此间,身饲龙骨。”
文字下方,三个不同的光晕区域隐约形成,对应着力、心、道三试。
龙魂试炼!
璃紧张地抓住林枫的衣袖。“枫,这试炼…看起来极其凶险。”那逆鳞散发出的悲怆不屈意志,让她心头发堵,先天灵体本能地抗拒着靠近。
林枫凝视着那暗红逆鳞和龙骨虚影,眼神灼热起来。凶险,亦是大机缘!这试炼直指吞天道统核心,若能通过,不仅能获得这条太古龙族的残留馈赠,更能印证自身道路,解开《九狱吞天诀》更深层的秘密!
“既已至此,没有退路。”林枫声音沉稳,反手握了握璃冰凉的手,“为我护法,若有不测…自行离去。”
“不!”璃猛地摇头,眼神倔强,“我与你一起。先天灵体或许…或许对心试有所助益。”
林枫看着她坚决的眼神,知道劝说无用,心中淌过暖流,终是点了点头。“好,那就一起。但切记,量力而行,一切以自保为先。”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率先踏入了第一个光晕区域——力试。
景象骤变!
仿佛瞬间被抛入了太古蛮荒的战场。天穹破碎,大地崩裂,神魔的尸骸如山峦堆积,燃烧的星辰坠落如雨。而在那战场中央,一条遮蔽了半个天宇的暗金色太古巨龙,正在与数道模糊不清的恐怖身影搏杀!
龙吟震碎星河,利爪撕开大道,龙息焚尽万法!每一击都蕴含着至强的力量法则,纯粹,霸道,摧毁一切!
林枫发现自己就站在战场边缘,渺小如尘埃。一股沛然莫御的意志锁定了他,那是龙族虚影的战斗意念!
“接吾一击!验汝之力,可配吾道!”
苍老的龙吟在他识海炸响,并非之前黑碑处的残念,而是更加战意昂然的意志!只见那战场中央,搏杀中的太古巨龙,其中一道模糊的敌影,竟然分出一道漆黑的毁灭矛影,撕裂时空,无视距离,朝着林枫所在,轰然刺来!
这一矛,蕴含着极致的破灭之力,锁定了林枫的肉身、元婴、神魂!避无可避,唯有硬接!
“来得好!”
林枫长啸,混沌元婴光华大放,融合后的新生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他没有施展任何复杂神通,只是简简单单,一拳轰出!
拳锋之上,混沌星力奔腾如海,先天灵机赋予生生不息之意,更有一丝自逆鳞处感悟到的不屈战意融入其中!这一拳,是他当下力量的极致凝聚,蕴含着他对力的感悟——混沌初开,分定清浊,本就是天地间最原始的力!
拳影与毁灭矛影,于这意念幻化的太古战场中,悍然对撞!
没有声音,只有最纯粹的力量法则的湮灭与对抗!
林枫浑身剧震,感觉仿佛被一颗真正的星辰迎面撞上,五脏六腑都在移位,经脉刺痛,气血翻腾。那毁灭矛影中蕴含的破灭真意,疯狂冲击着他的拳意与肉身。
但他咬紧牙关,眼神亮得吓人,拳势非但不退,反而更加凝实。混沌包容万物,亦可吞噬万物!那破灭之力,在混沌拳意下,竟被丝丝缕缕地转化,反哺自身!
僵持不过三息。
咔嚓!
漆黑的毁灭矛影,从尖端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痕,随即轰然崩碎!化作漫天光点,一部分被林枫的混沌拳意吸收。
幻象消失,林枫依旧站在第一个光晕区域,脚步未曾后退半分,只是脸色微微发白,拳头上萦绕着一缕的黑芒,正迅速被混沌力量吞噬。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湛然。方才那一击,不仅是考验,更让他对力量的运用,对混沌之道的吞噬与转化特性,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
第一个光晕区域的光芒稳定下来,缓缓熄灭。
林枫转头,看向紧张的璃,嘴角勾起一丝淡而自信的弧度。
“第一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