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砸下来的瞬间,陈砚舟抬手接住。
骨头咔的一响,他没松劲,反而顺着那股冲力拧身一压,把守龙人整条手臂反扣到背后。对方喉咙里爆出发狠的吼声,肌肉猛地绷紧,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爬,一条暗青色的纹路从后颈窜上头顶。
“他不对劲!”苏怀镜往后退了两步,手指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针囊。
陈砚舟没回话,掌心一热,血纹立刻涌了出来。红光一闪,几道暗红色的锁链从他手腕缠出,唰地绕上守龙人双臂和腰腹,链条贴肉就冒烟,焦味混着腥气直冲鼻腔。
老家伙浑身一抖,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嘴里喷出一口黑血。可下一秒,他脖子上的青筋突然鼓起,背上那块破道袍炸开一道口子,皮肤拱起三片硬壳,像鱼鳞一样层层叠叠翻出来。
“砰!”
一声脆响,锁链断了一根。
又是一震,第二根崩了。
第三根刚断,守龙人整个肩膀往下一沉,猛地转身,一拳砸向陈砚舟胸口。力气大得不像个快死的人。
陈砚舟横伞格挡,伞骨“锵”地弹出刀刃,硬生生挡住那一爪。火星溅到脸上,他只觉得手腕发麻。
“你撑不住。”苏怀镜声音发紧,“这毒把他经脉全烧坏了,现在动的是龙脉残气。”
“那就让他停下来。”陈砚舟脚下一滑,避开侧扑,伞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跃后两尺。
守龙人却不追,站在原地喘气,胸口起伏得像风箱。他右眼血纹闪得厉害,左眼却浑浊无神,两只手一会儿攥拳一会儿张开,像是自己都控制不了身体。
“他在挣扎。”苏怀镜盯着他指尖,“不是完全疯了,是意识被压住了。”
“那就别让他再打下去。”陈砚舟往前半步,血纹再次缠出,这次直接锁向对方双腿。
锁链刚碰到裤管,守龙人忽然抬头,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快……杀了我……不然……我会……”
话没说完,他整张脸扭曲了一下,右手成爪,猛地插进自己左肩,硬生生撕下一块皮肉。
苏怀镜倒抽一口冷气。
陈砚舟冲上去想制住他,可刚靠近,对方身上那几片龙鳞突然剧烈震动,一股震荡波似的劲力炸开,血纹锁链“啪啪”全断。
老家伙仰头一声嘶吼,整个人扑了过来。
这一次,他是冲着石台去的。
陈砚舟反应更快,一个箭步抢在前面,黑伞横扫,将他拦腰撞开。守龙人摔在地上,膝盖磕出闷响,但他马上爬起来,眼神死死盯着石台上的碑拓,嘴里念叨着什么。
“不能碰……不能碰……”他一边说,一边往前爬,“毁了它……必须毁了它……”
苏怀镜脸色变了:“他在执行毒控指令,有人要他毁掉碑拓。”
“谁?”陈砚舟问。
“现在不重要。”她抽出最后三根银针,捏在指间,“再让他靠近一步,我们之前知道的一切都会消失。”
“你要扎哪?”
“天灵三穴。”她说,“百会、神庭、上星。封识,不是杀人。”
“能救回来吗?”
“不知道。”她咬牙,“但不这么做,他就完了。”
陈砚舟看了她一眼,点头。
苏怀镜出手极快,三根银针几乎是同时射出,划出细线般的轨迹,直取守龙人头顶。
老家伙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抬头,血纹眼闪过一丝清明,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求饶。
可针已经到了。
“叮——”
第一根入脑,他身子一僵。
第二根落下,瞳孔缩成一个小点。
第三根扎进上星穴的刹那,他整个人剧烈一震,嘴里喷出大量黑血,双膝一软,轰然跪地。
过了两秒,他慢慢向前倒下,脸贴在冰冷的石头上,不动了。
空气一下子静下来。
陈砚舟走过去,蹲下查看。守龙人还有呼吸,很弱,但眼皮底下眼球还在动,像是在梦里挣扎。
“活下来了?”他问。
苏怀镜走过来,手指搭上他脖颈动脉。“命暂时保住了,但神志能不能回来,看他自己。”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三根银针用完了,针囊空了。她扯了扯嘴角:“以后打架,得靠嘴皮子了。”
陈砚舟没笑。他正要起身,忽然发现守龙人一只手还抠在地上,指缝里卡着什么东西。
他伸手拨开那只手。
一块染血的玉片掉了出来,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什么地方硬掰下来的。
他心头一跳,立刻从怀里摸出那半枚玉佩。
两块玉一靠近,就自动吸在一起,严丝合缝。玉面微微发亮,四个小字浮现出来:**陈氏嫡脉**。
陈砚舟盯着那四个字,半天没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苏怀镜凑过来看。
“不是信物。”他低声说,“是钥匙。”
“什么钥匙?”
“能打开最终阵门的。”他抬头看她,“只有‘守脉嫡系’才能用。”
苏怀镜愣住:“你爸没告诉过你?”
“他没机会。”陈砚舟握紧玉佩,指节泛白,“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我妈留下血书就不见了。第二天,我叔公带人来收走所有家当,说我们家犯了忌讳,不准提半个字。”
“那你……”
“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普通学生。”他冷笑,“结果现在告诉我,我不是祭品,我是正主?”
苏怀镜没接话。她看着那块玉,又看看昏迷的守龙人,忽然说:“他拼死也要毁掉碑拓,是因为他知道你会拿到这把钥匙?”
“有可能。”陈砚舟站起身,把玉佩收进内袋,“也许在他眼里,我不配拿这个。”
“或者,他怕你拿了之后,走上你爸的老路。”
两人沉默了一瞬。
地底的心跳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震得脚底发麻。
陈砚舟低头看着守龙人,忽然发现他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东西。他轻轻掰开手指。
是三把钥匙,铜的,铁的,还有一把像是骨头磨的。
“他挂着七把,掉了四把,剩下这些……”苏怀镜喃喃,“是不是意味着,还有三个门?”
“不清楚。”陈砚舟把钥匙放进自己口袋,“但现在我们知道两件事。”
“哪两件?”
“第一,我妈可能没死。”他声音低下来,“第二,我不是继承者,我是唯一能终结这一切的人。”
苏怀镜看着他,忽然笑了下:“你还真是越活越明白了。”
“没办法。”他活动了下手腕,血纹还在皮下缓缓流动,“躺平系统教我的第一条就是——既然躲不掉,就干到底。”
她摇头:“你就不能正常点?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
“不笑怎么办?”他撑开黑伞,伞骨轻响,“哭?还是跪下来喊娘?”
苏怀镜翻了个白眼:“你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嘴害死。”
“那也得等我能活着走出这地方再说。”他走到石台边,伸手按在碑拓上。
玉佩贴着手掌,微微发热。
碑拓表面的符文开始缓慢流转,像是被唤醒了什么。
“你干什么?”苏怀镜问。
“试试看。”他说,“既然这是钥匙,总得有点反应。”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颤。
不是心跳那种震动,而是像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石台边缘裂开一道细缝,一道暗光从底下透上来。
陈砚舟把手收回来,盯着那道光。
苏怀镜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查看缝隙。
“这不是自然裂缝。”她用手蹭了蹭边缘,“是人为切割的,而且时间不长,最多三个月。”
“有人来过。”陈砚舟说。
“不止一次。”她指着石缝内侧,“你看这些刮痕,是金属工具反复开合留下的。”
陈砚舟蹲下,伸手探进缝隙。
里面有个凹槽,形状和他们手中的玉佩一模一样。
他的手指刚碰到凹槽底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牙齿咬合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
守龙人还在地上躺着,可嘴角,正一点点往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