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还在墙上划着那道痕,陈砚舟突然听见水晶棺里传来一声响。
像是骨头在动。
他猛地回头,斩龙刀横在身前。苏怀镜也察觉到了,往后退了半步,手摸到银针囊边沿。
棺盖原本只裂了一条缝,现在正缓缓张开,像被人从里面推开。
“不对劲。”苏怀镜低声说,“刚才那字刚写没几天,尸体不可能还存着意识。”
话音未落,一道红光从棺内爆开。
守龙人睁开了眼。
那不是人该有的眼睛,整个瞳孔泛着熔岩般的赤色,没有黑白,只有血一样的红。他胸口塌陷下去的皮肉开始鼓动,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爬。
地面符文忽然倒转,原本围绕祭坛流转的暗红光圈开始逆向旋转,一股吸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直冲陈砚舟心口。
他感觉体内有什么被扯动了,血纹不受控制地往上翻,左臂皮肤炸开细纹,露出底下冰冷的鳞状痕迹。
【检测到高维诅咒激活】
【触发同归于尽模式】
【当前血纹完整度65%】
【需达到70%方可强行接管】
系统的声音冷冰冰地冒出来。
陈砚舟咬牙,鼻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他把斩龙刀插进地缝稳住身体,左手狠狠一掐掌心,钢笔尾端戳进肉里,痛得眼前发黑。
“别抽我力气……”他喘着气,“我自己来。”
苏怀镜冲上前一步:“你撑不住的!现在血纹已经——”
“我没得选。”他打断她,“它要的是我,不是你。”
话音落下,他闭上眼,心里默念:“启动躺平模式,最大节能态切换至应急燃烧态。”
系统界面闪出红框:【警告:此操作将消耗未来三天恢复期,并可能引发血脉污染】
陈砚舟笑了下:“我不要未来,只要现在能动。”
刹那间,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胸腔炸开,顺着经脉狂奔全身。血纹瞬间暴涨,完整度跳到70%,双眼彻底染成红色,连呼吸都带着腥气。
他抬手结印,五指张开,血纹化作锁链从指尖射出,缠住守龙人四肢。
“代命者止,承脉者立!”
尸体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嘶吼,不是人声,也不是野兽,像是两块铁板在摩擦。它的手指一根根弯曲,指甲崩裂,露出黑色的骨节。
红光越来越强,陈砚舟整条左臂都在发烫,皮肤下的龙鳞纹一路蔓延到肩膀,触感像铁片贴在肉上。
“快撑不住了……”他低吼,额角青筋暴起,嘴里渗出血沫。
守龙人挣扎更猛,棺材开始震动,裂缝扩大,黑烟从缝隙里喷出来,缠上陈砚舟脚踝。
他咬破舌尖,强行提气,血纹锁链猛然收紧。
咔的一声。
尸体四肢断裂,关节处炸出灰烬,紧接着整具躯体在红光中寸寸瓦解,最后化作一团飞灰,散在空中。
陈砚舟松手,单膝跪地,斩龙刀杵在地上撑着身子。他大口喘气,鼻血滴在刀鞘上,左臂的龙鳞纹还没消,反而越发明亮,像是活的一样。
苏怀镜站在原地没动。
她的银针囊在震。
二十四枚银针齐齐震出半寸,针尖全部指向陈砚舟心口。她想收,但手指僵住,像是被什么力量拉着。
“这不对……”她喃喃,“我不在操控它们。”
陈砚舟抬头看她,声音沙哑:“别怕,我还是我。”
苏怀镜没回答。她慢慢蹲下,从药箱里取出一支荧光试剂,滴在一根银针尖上。试剂碰到空气立刻变黑,像墨汁化开。
“高浓度异源血能。”她盯着那根针,“这不是你的血纹在控制,是血纹在用你。”
陈砚舟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血珠落在地上,竟然自己动了一下,顺着石缝往远处爬。
他心头一紧,立刻切断血纹运转。左臂的龙鳞纹微微颤动,像是不甘心被压制。
“我能压住。”他说,“刚才那一招耗太大,现在稳住了。”
苏怀镜站起身,没靠近。她握紧药箱把手,指节发白:“你妈留的字说你是容器,可容器不会长鳞片。你身上发生的事,超出了《血经残卷》的记载。”
“那就说明书错了。”他撑着刀站起来,“或者写书的人,根本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他往前走一步,苏怀镜后退一步。
银针依旧指着他的心口。
空气僵住。
陈砚舟停下脚步,看着她:“你要信不过我,现在就能动手。我知道你有办法让我倒下。”
苏怀镜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她确实有。银针里藏着三支麻痹神经的毒针,只要刺入颈侧动脉,三十秒内就能让人失去行动力。但她没拔。
“我不是不信你。”她终于开口,“我是不信它。”
她指的是他体内的东西。
陈砚舟沉默几秒,忽然抬起左手,用钢笔尾端在手臂上划了一道。
血流出来,顺着鳞纹往下淌。奇怪的是,血没滴落,而是被纹路吸收了,像干涸的土地吸水。
“看到了吗?”他说,“它认我。不管它是啥,现在跟我是一体的。”
苏怀镜盯着那道伤口,眉头皱得更紧:“可它在进化。今天能吸血,明天就能换心。你确定你能一直主导?”
陈砚舟没答。
他不能确定。
但他知道,如果刚才不强行拉升血纹,守龙人就会完成诅咒仪式,到时候不只是他,整个地宫都会塌,苏怀镜也会死。
他宁可自己变怪物,也不让别人替他扛。
“信我一次。”他说,“就这一次。”
苏怀镜看着他,眼神复杂。过了很久,她缓缓抬起手,轻轻一抖,银针收回囊中。
针尖离开心口那一刻,陈砚舟才感觉到背后湿透了。
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她手里。
“我给你一次。”她说,“但下次它再失控,我不保证还能收手。”
陈砚舟点头。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远处的锁链声又响了,比之前更近。
陈砚舟握紧刀柄,抬头看向祭坛深处。那里有一扇青铜门,门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
他知道门后一定还有东西等着他。
可他现在连站稳都费劲。
苏怀镜走到他身边,没看他,只是低声说:“你还剩多少力气?”
“够劈开门。”他说,“不够打架。”
“那你等会别硬冲。”她打开药箱,拿出一个小瓷瓶,“喝这个,能撑十分钟不疼。”
陈砚舟接过瓶子,没问是什么。他拧开喝了一口,嘴里立刻麻了,接着一股热流冲上脑门,眼前发亮。
“副作用是什么?”他问。
“半小时后会吐血。”她说,“但现在总比动不了强。”
陈砚舟把瓶子还给她,活动了下肩膀。左臂的鳞纹还在,但不再蔓延。
他往前走,脚步比刚才稳了些。
苏怀镜跟在后面,手始终没离开药箱。
他们走到青铜门前,陈砚舟举起斩龙刀,对准门缝。
刀身刚碰上门,门内突然传出一声笑。
不是人声。
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说话,叠在一起,分不清男女老少。
“欢迎回来……容器。”
陈砚舟瞳孔一缩。
他不管不顾,一刀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