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下的滑行声越来越近,陈砚舟的手还按在地上,掌心能感觉到那股震动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他没抬头,一把将苏怀镜拽到身侧,两人几乎是贴着地面趴下的瞬间,几道破空声撕裂黑暗。
箭矢钉在刚才站立的位置,尾羽还在颤。
“不止一波。”他低声说,左手血纹开始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
第二轮箭雨紧跟着袭来,轨迹歪斜,却在半空中突然拐了个弯,直奔他们藏身的角落。陈砚舟瞳孔一缩,血纹骤然亮起,红光映在他脸上,像一道火痕划过。
他抬手,不是格挡,而是对着最近的一块碎石猛地一指。
那块断裂的石板竟凭空挪动半尺,竖立起来,刚好挡住三支劲弩。石面炸开几道裂痕,但没碎。第三波箭射来时,他又指向另一片残垣,意念一动,石块翻转拼接,硬生生在两人前方搭出一道弧形屏障。
“你这系统现在还能干这个?”苏怀镜靠在他背后,声音稳得不像刚躲过暗杀。
“刚解锁的权限,叫‘机关操控’。”他喘了口气,“别指望我多解释,我现在脑子全是嗡的。”
她没再问,迅速拉开药箱,取出一小包银粉倒进指尖。粉末泛着微弱的蓝光,她沿着青铜门的缝隙轻轻一抹,指腹顺着凹槽滑动,像是在读什么密码。
“这里有七组锁簧,主扣卡在中间,外层有活轴联动。”她一边摸一边说,“等下我拨动第一环,你给我十秒掩护。”
“行。”他点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又一轮箭射来,这次数量更多,几乎覆盖整个扇面。陈砚舟咬牙,双手同时抬起,血纹疯狂流转,两块更大的石板被强行拉起,在空中交错叠合,形成一面更厚的盾墙。箭撞上去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响声,火星四溅。
就在最后一支箭落地的刹那,苏怀镜的手指猛地一勾。
咔哒——
一声轻响,像是钥匙转动。
青铜门的缝隙往外扩了寸许,冷风从里面涌出,带着一股铁锈混着陈年香灰的味道。
“开了点。”她收回手,指尖沾了点黑灰,“但还不够。”
话音未落,门缝里忽然渗出一层淡红色的雾气,贴着地面蔓延开来。雾气碰到石板边缘,发出轻微的滋啦声,留下一圈焦黑痕迹。
“有毒。”苏怀镜立刻屏住呼吸,从袖口抽出一根银针,蘸了点药液滴向雾中。
药液落地即凝,变成一颗黑色小珠子。
“腐蚀性不强,短时间接触不会致命,但吸入多了会影响判断力。”她把银针收好,“我们得快点。”
陈砚舟撑起身子,黑伞从肩后滑入手心。他用力一拧,伞骨弹出三寸柳叶刀刃,插入地面作为支点,残破的石盾被推着向前移动,勉强挡住毒雾扩散的方向。
“你去处理机关,我顶着。”他说。
苏怀镜没犹豫,再次靠近门缝,这次她换了一枚细长的银针,探入门内深处。她的手指极稳,一点点调整角度,忽然手腕一抖,针尖挑动某处机括。
轰隆——
整扇青铜门缓缓向上提起,露出后面的通道。
与此同时,门内浮现出一片流动的血色纹路,像是液体在空中游走,逐渐构成一幅立体的地图。山川、脉络、建筑结构一一显现,最终定格在一个巨大的环形阵列上,中央标着“机关人阵”四个字。
“这就是核心区路线?”陈砚舟盯着那幅图,手臂上的血纹突然一阵抽搐,仿佛与地图产生了共鸣。
“你在看的东西,和你体内的东西是同一种来源。”苏怀镜退到他身边,“它自动记住了?”
“不用记。”他摇头,“我现在闭眼都能看见那条路。”
地图持续了十几秒,随即消散。毒雾也随着门完全开启而停止释放。
“接下来呢?”她问。
“往前走。”他站直身体,左手缠上布条止血,“但不能空着手进。”
他走到门前,用刀尖划开掌心,鲜血滴入门中央一道凹槽。血刚落进去,整扇门就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制被彻底激活。
地面微微震动,门后的通道完全暴露出来。地砖整齐排列,每一块都有规律的凹槽,明显不是用来走路的。
“陷阱区。”苏怀镜从药箱里取出一枚铜铃,轻轻抛向前方。
铃声清脆,刚响到第三声,第一块地砖突然下沉半寸,紧接着两侧墙壁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
“果然有问题。”她眯眼看着前方,“不能踩实,得找节奏。”
陈砚舟盯着那条地砖路,血纹仍在跳动,但不再是警报式的灼热,而是一种……指引般的波动。
“我先。”他说。
“不行。”她伸手拦住,“你是主力输出,要是陷进去,谁来破局?”
“那你打算怎么过去?飞吗?”
“不是飞。”她从腰间取下两个小布袋,解开绳子,“这是我调的轻身粉,撒在鞋底能减重七成。你踩我踩过的地方,步距控制在一尺二以内。”
她把一袋递给他。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
“昨晚在祭坛等你研究日记的时候。”她笑了笑,“你以为我真只是看着?”
他接过袋子,没说话,默默往鞋底抹粉。
两人并肩站在门阶上,影子被身后残存的紫光拉得很长。
“准备好了?”她问。
“早就好了。”他握紧黑伞。
她率先迈出一步,脚尖点地,身形轻巧如燕。每踏一处,都会停留半秒确认稳定,才示意他跟上。
陈砚舟照做,脚步放得很慢,但每一步都精准落在她标记的位置。血纹在他左臂缓缓流动,颜色比之前更深,边缘清晰得像刻上去的。
走到第五块砖时,他的脚刚落下,地面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震感。
不是机关启动,更像是……下面有东西醒了。
“停。”他低声道。
苏怀镜立刻僵住,右手已捏住三根银针。
他们站在原地,谁都没动。
十息过去,四周安静如初。
“可能是错觉。”她说。
“不是。”他摇头,“我血纹刚才跳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同类。”
“同类?你是说还有别的带血纹的人在这?”
“或者……是制造血纹的东西。”
她没再说话,眼神变得锐利。
两人继续前进,速度更慢。终于,他们抵达通道尽头,站定在最后一块安全区域。
眼前是一条笔直的甬道,深不见底,两侧墙上嵌着熄灭的火把。
“这才是真正的入口。”陈砚舟看着前方。
“但我们还没准备好。”苏怀镜检查药箱,“香丸只剩两枚,银针消耗三分之一,你血纹使用过度,再强行控石会反噬。”
“我知道。”他活动了下手腕,“先歇五分钟。”
她点点头,靠在墙边坐下,从怀里掏出炭笔和一张薄纸,快速记录刚才看到的地图细节。
陈砚舟则闭上眼,任由血纹自行调节体内能量。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经脉里缓慢回流,像潮水退去又涨起。
忽然,他睁开眼。
“你听到了吗?”
“什么?”
“心跳。”
他指着脚下。
“这地方……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