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的手刚碰到实验服的袖口,苏怀镜一把扣住他手腕。
“别直接碰。”她声音压得很低,“这布料上的毒被封着,但不是死的。”
他没挣,只是看着她从银针囊里抽出一根细针,在耳钉上轻轻一蹭。耳钉表面那层淡青色像是活过来一样,微微泛起波纹。
她把针尖点在衣角边缘。
针尾抖了一下,接着整根针弯成个弧,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推着。
“能量场还在运转。”她说,“碰久了会抽走你的意识,像被人从脑子里硬扯东西。”
陈砚舟收回手,摸了摸左手腕那道旧疤。雨天才会疼的地方,现在有点发烫。
“用血纹试试?”他问系统。
【血脉认证已激活,可进行接触授权】
他划开掌心,让血顺着指尖滴下去。血没落地,反而贴在实验服表面滑了一小段,最后停在袖口云纹的位置。
那一圈暗红的线突然亮了一下,像是通了电。
“成了。”他说。
苏怀镜松开手,退后半步,“你妈知道你会来。”
“她安排的。”陈砚舟把衣服拿起来,抱在怀里。布料轻得不像能穿在身上的东西,但他能感觉到里面有种沉甸甸的重量。
他翻过衣服下摆,在内衬夹层摸到一本薄册子。
封面是深灰色的皮质,边角磨得起毛,中间用钢笔写着三个字:**陈·记**。
“日记?”苏怀镜凑近看了一眼,“她留下的?”
“应该是。”他坐下来,背靠棺底,翻开第一页。
纸页发黄,字迹却很清晰。不是手写体,而是那种标准打印字体一样的工整笔画,一笔一划都像刻上去的。
第一行写着:
“血纹不是诅咒,是改变世界的钥匙。”
陈砚舟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三年前母亲失踪那天,他读到血书上“血纹现,天下劫”六个字时,以为自己背上了灾祸的命。后来每次血纹发作,他都觉得身体里有把刀在割肉。
可现在,这句话说它是钥匙。
“她在告诉你真相。”苏怀镜站在旁边,声音平静,“不是警告,是托付。”
他继续往下看。
后面的内容全是混合符号。化学式、电路图、还有几行二进制代码。某些段落旁边画着小箭头,标着“ZL-01”、“共振频率”、“相位偏移”。
“这是……科研笔记?”他说。
“不止。”苏怀镜指着其中一页的手绘图,“你看这个结构。”
那是一张地下岩层剖面图,线条复杂,但标注清晰。中央有个椭圆形区域,写着“心核”,周围延伸出七条主脉,每条都标了数字和压力值。
“这不是随便画的。”她抬头看他,“我在地质课上看过的现代扫描图,和这个几乎一样。”
“龙脉?”他问。
“对。而且这里——”她手指落在图上一处被红圈标记的位置,“承压裂隙。应力最集中的地方,一旦破坏,整个系统都会失衡。”
陈砚舟盯着那个点。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是摧毁,是撬动。就像程序里的漏洞,只要找到入口,就能改写运行逻辑。
他又翻了几页。
后面的记录开始变得零散。有些句子被涂黑,有些页角烧焦了。但在倒数第二页,出现了一幅完整的地图。
中央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祭坛位置,一条虚线从这里延伸出去,终点是一个三角形标记。
下面写着一行小字:
“当钥匙归位,门自开启。”
他合上日记,呼吸慢了下来。
“我妈早就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她不只是知道。”苏怀镜接过日记,快速扫视,“她是设计了这条路。包括你今天能拿到它,能看懂这些内容——都在计划里。”
“所以血纹觉醒不是意外?”
“不是。”她摇头,“是启动信号。”
空气忽然冷了一截。
头顶的裂缝还在渗蓝液,但现在滴下来的不再是单滴液体,而是一串连着的光珠。它们悬浮在半空,没有落地,也没有蒸发。
陈砚舟抬头看。
那些光珠排列成了一个形状。
像人影。
女人的轮廓,穿着长衫,站姿挺直。
他喉咙动了一下。
“妈……”
那影子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实验服,忽然想起什么。
站起来,把衣服披在肩上。
尺寸刚好。
袖口的云纹贴着他手臂上的血纹,皮肤一阵温热,像是被阳光照过。
他闭上眼,低声说:“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血纹猛地一跳。
不是痛,是震。
一股暖流从心脏冲向四肢,又沿着脊椎往上窜。他睁开眼时,视线里多了些东西。
紫光。
地面的符文阵重新亮起,比之前更亮。那些原本静止的线条开始流动,像血管一样搏动。棺材底部残留的一圈刻痕也亮了起来,和他手臂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检测到高纯度血脉共鸣】
【情感认证通过】
【解锁最终任务:终结龙脉】
猩红的大字浮现在眼前,接着是一张全息投影图。
正是日记里的那张龙脉结构图。
但在投影中,那个被红圈标记的“承压裂隙”正在闪烁。
下面弹出一行提示:
“目标节点已锁定,建议使用双源共振方式进行干预。”
陈砚舟没动。
他看着那点光,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母亲教他写第一个字时的样子,雨夜撑伞送他上学的背影,还有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最后一次摸他头发的手。
原来她不是丢了。
她是把自己切成碎片,藏进时间里,等他一块块拼出来。
“你觉得她想让我做什么?”他问苏怀镜。
“不是想让你做什么。”她站在他身边,声音很稳,“是相信你能做到。”
他点头。
把日记塞进怀里,伸手去摸伞柄。
黑伞只剩半截,但刀刃还在。
他握紧了。
“走吧。”
“去哪儿?”
“顺着这道门。”他指向新开的通道口,“去看看她到底给我留了多少东西。”
苏怀镜没反对。她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瓶,拧开盖子,往空中撒了点粉末。粉末飘到蓝雾边缘就停住了,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防反噬。”她说,“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我们。”
两人并肩走向通道口。
脚刚踏进一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青铜棺正在下沉。
底座连同石板一起往地下缩,速度不快,但没有停的意思。几秒后,只剩下一个方形凹坑,里面空无一物。
“它完成了使命。”苏怀镜说。
“我们也一样。”陈砚舟往前迈了一步。
通道深处吹来的风带着铁锈味,还有点像旧书页的味道。
他走得很稳。
肩上的实验服贴着后背,袖口的云纹时不时擦过手臂上的血纹,每一次接触都让他心跳加快一点。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不是战斗,不是逃亡。
是选择。
母亲把钥匙交给了他。
现在轮到他决定,要不要打开那扇门。
苏怀镜突然停下。
“等等。”
她蹲下身,手指按在地上。
“这里有字。”
陈砚舟跟着看去。
在符文阵边缘,靠近墙角的位置,有一行极细的刻痕,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
他蹲下来,用手抹掉灰尘。
那行字露了出来:
“舟儿,别怕成为光。”
他手指停在那行字上,没动。
血纹在左眼底下转了一圈,又慢慢沉下去。
他站起身,把实验服拉紧了些。
“我不怕了。”
他说完,抬脚往前走。
通道越往里越宽,两边的石壁开始出现新的刻痕,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电路图。
空气中那股铁锈味越来越重。
苏怀镜紧跟在他身后,手里攥着药瓶,指节微微发白。
他们走到一半时,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石头裂开的声音。
一滴蓝液从上方落下,正正砸在陈砚舟的肩头,顺着实验服滑下去,在接触到地面之前,突然停住。
悬在半空。
然后,它开始发光。
不是蓝光,是白的。
像一颗小小的星星,静静浮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