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还在烧。
尸体堆上的油布条没灭,青烟混着焦味往头顶飘。陈砚舟靠墙站着,半边身子像是被抽了骨头,右臂硬得像铁柱,左臂只剩一层皮连在肩膀上,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他没倒。
苏怀镜站在他侧后方,手里捏着那根弯针,指节发白。她眼神扫着前方烟雾,耳朵听着动静。刚才的脚步声停了,但没人信敌人就这么退了。
“你还能撑多久?”她问。
“不知道。”他说,“反正现在不能躺。”
话刚说完,一道黑影从右侧尸堆后弹起,速度快得不像人。那人双手各握一柄短刀,刀身泛着蓝光,像是通了电。
陈砚舟只来得及转头,对方已经到了眼前。
双刀交叉劈下,直取脖颈。
他本能抬右臂去挡——石化手臂撞上电刃,轰的一声炸开气浪,整个人被震飞出去,后背狠狠砸在墙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系统提示响了。
【生命值归零,即将强制下线】
他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可就在意识要断的刹那,眼角余光扫到脚下一块碎砖。
那砖缝里有他的血。
血正顺着砖面往下渗,滴进地底时,砖角轻轻颤了一下。
他脑子突然亮了。
卖药翁临死前说过一句话:“血脉通地脉,石能听令。”
那时候不懂,现在懂了。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喉咙,人猛地清醒。手抹脸上血,涂在额头,闭眼再睁。
赤红瞳孔扫过地面。
脚下一寸一寸的砖,全在他视野里活了过来。
不是比喻,是真的动了。
第一块砖离地三寸,浮在空中。
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碎砖、整砖、带裂纹的、边缘缺角的,全都缓缓升起,在他身前排成一圈,旋转不停。
杀手N愣了半秒。
他没见过这招。
但他没停,双刀一振,电弧噼啪作响,冲上来就是一刀横斩。
刀砍在砖阵上,轰地炸开,碎石四溅。
可后面的砖立刻补上,层层叠叠,像一面不断自我修复的墙。
他再砍,再炸,再补。
三轮过后,他动作慢了半拍。
苏怀镜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手腕一抖,把最后一个小布包甩了出去。那东西飞到半空,“砰”地炸开,爆出一团青紫色火焰,带着刺鼻气味,直接糊了三人满脸。
是改良霹雳火。
她加了自家秘制的燃血粉,这玩意沾上皮肤就烧经络,痛得人抽筋。
三个杀手同时捂脸后退。
陈砚舟没迟疑。
他心念一动,三块厚砖腾空而起,对着正前方那个杀手o迎面砸去。
第一块砸中鼻子,咔嚓一声塌了进去。
第二块打在左眼眶,眼球当场爆裂。
第三块直奔太阳穴,那人连哼都没哼,脑袋一歪,倒地不动。
第二个解决。
剩下两个,p从左边扑来,手里匕首直插陈砚舟心脏;N在正面,电刀蓄势待发。
陈砚舟左手残肢猛甩,借力转身,躲过p的突刺。他看都不看,操控两块地砖从侧面夹击p的手腕。
“啪!”
骨头断了。
匕首落地。
p惨叫一声,抬手想挡。
陈砚舟再控五块砖,叠在一起,从上方狠狠砸下。
第一块砸肩,第二块砸肘,第三块砸肋,第四块砸腰,第五块直接压腿。
“咔吧”几声,两条腿全废了。
p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嘴张着想喊,却发不出声。
最后一个,N。
他还站着,双刀护在胸前,电光绕臂,眼神终于变了。
不再是那种机械般的冷静,而是有了波动。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不能用常理对付。
陈砚舟盯着他,呼吸越来越浅,额头青筋暴起。他知道这一波要是压不死对方,自己就得死。
他把最后一丝力气沉进胸口,血纹滚烫,像是要烧穿皮肉。
然后他双手虚抬。
整个密道的地砖层开始震动。
一块接一块,像是被无形的手掀起,哗啦啦全飞了起来,悬在半空,密密麻麻,像一片石林。
N抬头看着,瞳孔收缩。
他想跑,但退路已经被碎砖堵死。
陈砚舟眼神一冷。
所有地砖同时发动。
从四面八方,从头顶、侧面、背后,全速轰击。
第一波砸肩,把他打得单膝跪地。
第二波击肋,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
第三波打腿,膝盖直接变形。
他还在挥刀格挡,可动作越来越慢。
最后一块带棱角的砖,裹着高速旋转的劲风,直插他胸口。
“噗!”
砖尖穿透胸膛,将他整个人钉在墙上。
血顺着砖缝往下流,滴到地面。
他眼睛瞪着,嘴巴微张,身体抽了两下,不动了。
系统提示响起。
【斩获55\/100人,解锁成就·地砖大师】
陈砚舟听见了,嘴角抽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
然后他双膝一软,整个人往前倒。
苏怀镜冲过来扶住他,发现他胸前伤口裂得更深,血浸透了衣服。
她撕下衣袖,用力按住伤口,手一直在抖,但没松。
“别说话。”她说,“省点力气。”
他摇头:“还不能歇。”
“人都死了。”
“外面还有。”
她说不出话了。
密道里安静下来。
火光映着满地碎砖和尸体,空气中漂着烟、血味和烧焦的臭味。地上那滩血还在慢慢扩大,从陈砚舟身下往外蔓延。
他靠着她,头低垂,呼吸断断续续。
可他的右手,还死死抓着黑伞的伞柄。
伞没丢。
柳叶刀还在里面。
苏怀镜低头看他,发现他眼皮微微颤动,像是在忍痛,又像是在等什么。
远处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也不是呼喊。
是声音。
有人在哼歌。
调子很老,断断续续,像是从地底传来的。
陈砚舟忽然抬起头。
他看向通道尽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墙,有砖,有血字。
可他听得清楚。
那首童谣,他小时候听过。
母亲唱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