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得毫无征兆。
那道深红色的光从缝隙里猛地扩大,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推开。陈砚舟还跪在地上,左膝压着碎石,右手石化如铁柱般撑住身体。他抬头,看见光里涌出第一批黑影——不是人,是刀。
五十名死士,清一色黑衣蒙面,手持短刃,脚步整齐地踏出青铜门。他们没有喊杀声,也没有冲锋,只是像潮水一样往前压,刀锋在血光中泛着冷色。
为首的那人站在最后,瘦高身形,脸上戴着青铜鬼面,手里握着一面三角令旗。他没动,只把旗子往地上一顿。
“斩龙者已废。”他的声音像是砂纸磨铁,“取首级者,赐化龙丹。”
话音落下的瞬间,前排死士眼睛都红了,冲得更快。
陈砚舟没时间站起身。他左手最后一块骨刃碎片在刚才踹门时已经崩裂,现在整条手臂只剩下一截石化的残肢,指尖连动都不能动。他只能仰头,用眼角余光扫过敌阵——前面密,后面松,中间那个戴鬼面的,是核心。
他咬破舌尖。
血腥味在嘴里炸开,脑子一下子清醒。血纹还在烧,虽然微弱,但还能用。他盯着最前面三个死士,双目一凝——
赤色刀意从他眼中射出,划破空气,直接劈在地面。
“轰!”
地砖炸开,碎石飞溅,三人被掀翻倒地,两个当场不动,另一个挣扎着想爬起来,脑袋却被一块断砖砸中,闷哼一声瘫下。
苏怀镜立刻扑到他身后,手指快得看不清,一根银针扎进他后颈。
一股电流似的东西窜上脊椎,陈砚舟浑身一抖,差点叫出声。但他感觉到了,神经被强行激活,身体反应快了一瞬。
他抓住这机会,抬手将心头一口热血喷向空中。
血雾散开的刹那,刀意竟在半空凝成一道赤影,像是一条看不见的龙在盘旋。他心念一动,那道影子猛然扩散,化作扇形冲击波横扫而出。
前排十余人被撞得东倒西歪,有的撞墙,有的直接摔进血池边缘的沟槽里,再没动静。
可这一击也耗尽了他的力气。他喉咙一甜,又咳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往后倒去,被苏怀镜一把抱住肩膀。
“还能打吗?”她问。
“不打就得死。”他说。
她点头,没再多话。药箱早就空了,银针只剩一根,还是弯的。她把它别在衣领上,随时准备掷出。
那边,护法N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倒下的手下,没恼,也没急,只是缓缓举起令旗,在空中画了个圈。
两侧石壁突然弹出暗格,一排排弩机露出来,箭头对准两人所在的位置。
陈砚舟看到了。
他知道下一波是箭雨,躲不了,挡不住。
除非……先杀了那个拿旗的人。
他慢慢把手伸向胸口,指甲抠进皮肉,用力一划——
鲜血涌出。
他不管疼,反手一抹,将血涂在自己脸上,双眼闭紧又睁开。血纹之力顺着血脉往上冲,眼前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他能看见每个人的气机流动,能看清护法N身上那股黑色的气息缠绕在令旗周围。
那是控制机关的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依赖骨刃,也不靠外物,直接以心头之血催动刀意。
赤影再次浮现,这次更凝实,像一把真正的刀悬在他头顶。
他冲了出去。
不是跑,是拖着右臂僵直的身体,左脚一蹬,整个人斜冲向前。死士围上来,他眼神一扫,刀意横切——两人咽喉断裂,倒地抽搐。
第三个举刀砍来,他低头避开,顺势撞进对方怀里,肘部撞断其肋骨,再一脚踢开,继续往前。
护法N终于动了。
他挥旗后退,同时吹了声口哨。后排死士立刻变阵,五人一组呈弧形包抄,刀光交错封锁路线。
陈砚舟停下脚步。
他喘得很重,胸口像被火烤。血纹反噬越来越强,左肩的裂纹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皮肤开始发黑。
但他不能停。
他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指向护法N。
刀意呼啸而出。
护法N举旗格挡,旗面泛起符文光芒,硬接这一击。可力量太大,他连退三步,脚底在地面划出两道深痕。
“你不行了。”他沙哑地说,“撑不过三招。”
陈砚舟没回嘴。
他知道自己只剩一次机会。他回头看了眼苏怀镜。
她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从腰间解下最后一个毒雾弹——小布包,里面混着腐蚀性粉末和迷烟。
“等我动手。”他说。
她点头,捏紧布包,蹲低身子,准备投掷。
陈砚舟再次闭眼。
再睁眼时,瞳孔全红。
他把最后一口血含在嘴里,猛地喷出。
血雾与刀意融合,赤影暴涨,化作一条长达数丈的刀形光影,直扑护法N。
护法N大惊,急速挥旗结阵,四周八名死士立刻围成一圈,刀尖朝外组成屏障。
刀影撞上屏障,轰然炸开。
气浪掀翻十米内所有人。死士们像稻草一样飞出去,撞墙落地,非死即伤。
护法N单膝跪地,旗杆插进地面稳住身形。他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嘴角一丝血迹。
“你疯了!”他吼,“这样会死!”
陈砚舟没答。
他已经冲到跟前,左手残肢抡起,狠狠砸向对方持旗的手腕。
咔的一声,骨头断裂。
护法N惨叫,旗子脱手。
苏怀镜就在这一刻掷出毒雾弹。
布包在空中炸开,紫黑色烟雾迅速弥漫。护法N吸入一口,动作顿时一滞,眼神涣散。
陈砚舟抓住机会,眼神锁定对方天灵盖。
刀意自下而上,如利锥穿脑。
“噗!”
一道赤光贯穿头颅,护法N身体僵住,双眼暴突,随即软倒在地,再不动弹。
系统提示响起:
【斩获50\/100人,达成百人斩成就】
陈砚舟听见了,嘴角扯了一下。
然后他膝盖一软,整个人往下倒。
苏怀镜冲过来扶住他,发现他胸前多了道伤口,血正不断往外冒。那是刚才强行划开皮肉留下的,现在裂得更深。
“够了。”她说,“别再动了。”
他摇头:“还没完。”
他挣扎着站起来,拖着残臂走到墙边。那里有一块平整的石面,原本刻着“血不开,门不启”,但现在字迹模糊。
他用手指蘸血,在墙上写下五个字:
陆玄冥,死于此。
血字落下,整面墙忽然震动,发出低沉嗡鸣。那些旧刻字全都亮了起来,像是回应。
远处,剩余死士突然齐声念咒,声音诡异,节奏一致。
陈砚舟听懂了。
他们在准备自爆,引塌密道。
“走不了。”他说,“只能逼他们退。”
苏怀镜立刻掏出火折子,点燃尸体堆上的油布条。浓烟升起,混着毒雾,呛得残存死士连连后退。
有人试图冲上来,可看到护法N的尸体已经被火烧着,都不敢靠近。
陈砚舟靠在墙上,呼吸越来越慢。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左臂已经彻底断裂,只剩一点皮肉连着肩膀。右臂还是石头一样,动不了。
他快到极限了。
可他还站着。
苏怀镜站他身边,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攥着那根弯针。
“你说过,只要还站着,就不算输。”她说。
他点头:“我说过。”
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更多敌人正在靠近。
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会结束。
但他也不打算逃。
他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摸了摸伞柄。黑伞还在,伞骨里的柳叶刀没断。
“下次。”他低声说,“换我先出手。”
苏怀镜握紧他的手腕。
前方烟雾未散,几具尸体还在燃烧,火光照亮了通道尽头的另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