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具活尸睁眼的瞬间,陈砚舟脚下一沉,伞尖在地上划出半道弧线。他没后退,反而往前迈了一步。
“醒得挺准时。”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就这?”
那双黑瞳齐刷刷盯着他,没有眨眼,也没有动作。空气像是被抽干了,连呼吸都变得费劲。苏怀镜迅速抽出三根银针,指尖一弹,针尾轻颤。
“别看他们眼睛。”她低声说,“他们在吸你的神志。”
陈砚舟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喉咙。一阵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抬起左手,袖口滑落,手腕旧疤还在渗血,血珠顺着皮肤往下爬。
系统提示在脑子里炸开:
【生命值剩余90秒】
【血纹活性已达临界点】
他冷笑一声,把钢笔从口袋里掏出来,用尾端在掌心狠狠一戳。疼得手指发抖,但脑子清楚了。
“还剩一分钟多。”他说,“够开门了。”
苏怀镜扫了一眼血池边的石柱,目光停在其中一具铠甲上。肩甲裂了口,露出内衬的暗红布条,上面绣着半个“玺”字。
“这是……守玺人制式。”她声音压低,“这些人不是清武司的走狗,是和你家有关的旧部。”
陈砚舟没答话,拖着伞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胸口的纹路已经爬到锁骨上方,皮肤下红光游走,像有东西在里面爬。
走到青铜门前,门上八个大字突然亮起:“斩龙者,入此门者死”。
他抬手按在门心凹槽处,掌心血迹沾上去的刹那,血纹猛地一跳。整道门嗡鸣震动,表面浮现出一条扭曲的龙形刻痕,正好和他手臂上的纹路对上。
轰——
巨门向内沉降,地面微微震颤。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混着某种药香,和之前卖药翁身上的一样。
门后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是个圆形血池,池水暗红,表面漂着薄雾。无数锁链从顶部垂下,悬在池面上方,每一根都刻着名字,随着血水轻轻晃动。
“找到了。”陈砚舟喘了口气,膝盖一软,单膝跪地。
苏怀镜立刻扶住他肩膀,另一只手摸出最后一支针剂,扎进他手臂。药液推进去的瞬间,他肌肉绷紧,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
“这是最后一点镇压剂。”她说,“撑不了多久。”
“够了。”他撑着伞站起来,“只要能走完最后这段路。”
两人沿着池边石阶往下。锁链越近看得越清楚,名字一个个浮现——“李承业”、“赵元朗”、“周怀安”……全是陌生的名字,直到看见其中一根上刻着“陈守玺”。
苏怀镜脚步顿住。
“是你父亲。”
陈砚舟盯着那根锁链,没说话。他的血纹突然剧烈跳动,皮肤下的红光几乎要透出来。他抬起左手,发现指尖已经开始发紫。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生命值剩余60秒】
【警告:宿主意识即将被覆盖】
他张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抬头看向池心。
“钥匙……就在里面。”他喃喃道,“地宫深处有……钥匙。”
苏怀镜从药箱里取出一枚银针,在空中轻轻一划。针尖沾了点雾气,放到鼻下一嗅。
“这不是普通的血池。”她说,“这些锁链是容器导管,人在里面不是死的,是被养着。”
“养什么?”他问。
“血纹。”她声音发紧,“他们在用活人维持血脉活性,等真正的‘容器’到来。”
陈砚舟笑了下,笑得很难看。
“我就是那个容器。”
他往前走,靴子踩在湿石上发出轻响。越靠近池心,空气越沉,像是压在胸口。那些锁链开始轻微震动,名字一个接一个泛出血光。
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伞柄撞在地上,发出闷响。他趴在地上,咳出一口黑血。
“不行了。”苏怀镜蹲下,一把扶住他胳膊,“你撑不住了。”
“再……两步。”他挣扎着抬头,“门开了,路就不能断。”
她咬牙,从腰间解下银针囊,抽出一根最长的针,抵在他后颈穴位上。
“我给你续一口气。”她说,“但只能撑二十秒。”
针尖刺入皮肤,他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电打中。双眼瞬间清明,力气也回来了几分。
“谢了。”他站直身子,继续往前走。
锁链阵中央有个石台,高出池面半尺。台上放着一块黑色石碑,碑面光滑,像是刚打磨过。走近才发现,那不是石碑,是一块封印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陈砚舟伸手去碰。
“别!”苏怀镜拦住他,“还没确认机关。”
“没时间了。”他说,“它在等我。”
他把手按上去。符文立刻亮起,顺着锁链传遍整个池面。所有名字同时发光,血水翻涌,雾气升腾。
系统提示最后一次弹出:
【生命值剩余30秒】
【最终倒计时启动】
他站在石台前,看着池心深处。那里有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个人形,被锁链缠绕,沉在最底下。
“爸……”他低声说,“我来了。”
苏怀镜站在他身后,银针已经备在指尖。她没再说话,只是紧紧盯着那片血水。
陈砚舟抬起左手,血纹已经蔓延到脖颈下方,皮肤发烫,像是要烧起来。他从怀里掏出卖药翁给的瓷瓶,打开,倒出最后一粒药丸。
药丸漆黑,表面裂开细纹。
他盯着看了两秒,仰头吞下。
药丸滑下去的瞬间,体内像是炸开了一团火。血纹疯狂跳动,红光从皮肤下透出,连眼睛都开始泛红。
但他没倒。
“还没完。”他说,“门开了,我就算死,也要把钥匙拿在手里。”
他迈步走上石台,靴子踩在封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怀镜紧跟其后,一只手搭在他背上,随时准备出手。
锁链震动得更厉害了,名字一个个闪烁,像是在回应什么。血池中央的人形轮廓缓缓上升,离水面越来越近。
陈砚舟站在台中央,左手按着封印板,右手握紧伞柄。伞骨微动,柳叶刀随时能出鞘。
“来吧。”他盯着池心,“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容器。”
苏怀镜忽然察觉不对。她低头看那块封印板,发现符文正在逆向流转。原本是封锁的纹路,现在变成了引导阵。
“这不是封印。”她声音发紧,“是召唤阵。”
陈砚舟转头看她。
“你说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池水猛然炸开。一道黑影冲天而起,悬在半空,被九根最粗的锁链贯穿四肢与躯干。
那人穿着残破的长袍,头发散乱,脸上戴着半块青铜面具。左手指向陈砚舟,声音沙哑如磨刀: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