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烟从砖缝里钻进来的时候,陈砚舟正把伞柄压在膝盖上。他没抬头,手指轻轻敲了两下伞骨,像是在数节拍。
苏怀镜已经靠到了墙角,手里捏着最后三根银针。她没说话,只是把药囊翻了个底朝天,倒出一点白色粉末,撒在脚边。
“是断魂雾。”陈砚舟开口,声音很轻,“他们知道我们在这。”
“那你还坐着?”她问。
“腿抽筋。”他扯了下嘴角,“刚练完‘裂地’,经脉像被火烧过一遍。现在站起来,可能走不到门口就得趴下。”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那你刚才笑什么?”
“笑我自己傻。”他说,“明知道练这玩意儿会要命,还非得往里冲。你说我是不是欠收拾?”
话音刚落,左侧墙面猛地一震,碎石飞溅。一道黑影撞破砖墙跃入,手里的短刃直取陈砚舟咽喉。
他没动,伞尖却先动了。
“啪”一声脆响,伞骨弹出半寸,精准卡住刀锋。那人手腕一抖,兵器差点脱手。还没反应过来,陈砚舟左脚猛蹬地面,整个人借力旋身,伞柄横扫砸中对方膝盖。
骨头断裂的声音很清脆。
第二个人从右边破墙而入,刚落地就被苏怀镜甩出的药粉迷了眼。她趁机冲上前,银针扎进对方脖颈动脉,那人抽搐两下,倒地不动。
“十二个。”陈砚舟站起身,喘了口气,“听脚步声,外面至少还有两批。”
“你还能打?”她退到他身后,低声问。
“不能打也得打。”他咬开瓷瓶塞子,把剩下的镇脉散全含进嘴里,“反正死在这,总比被他们抓去当血袋强。”
话刚说完,正面、左右三面墙体同时炸开。碎砖乱飞中,十二名黑衣杀手鱼贯跃入,落地即成三角阵型,将两人围在中央。
陈砚舟把伞插进地缝,双手握住伞柄,闭上眼。
下一秒,他猛然睁眼,舌尖一咬。
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的瞬间,体内那股灼热感又回来了。他低喝一声,双臂发力,伞柄带动全身旋转,刀风贴地横扫而出。
“裂地”式——第一击!
青石地面应声裂开三尺长口子,裂缝如蛇般向前窜行。三名杀手脚踝被割断,惨叫着跪倒。剩下的人立刻后撤,但已有两人被裂缝绊倒,动作迟缓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陈砚舟松开伞柄,抽出柳叶刀,一步踏进人群。
刀光闪了七次。
每一次出手都只砍手腕或喉咙。没有多余动作,也不追击。砍完就退,退一步再进。
苏怀镜在他侧后方抛出最后一包药粉。黄色烟雾腾起,遮住敌人视线。她趁机捡起一把掉落的短刃,反手插进一名偷袭者的腰侧。
那人闷哼一声,倒地抽搐。
“还剩五个!”她喊。
陈砚舟没回应。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左手伤口崩裂,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视野边缘开始泛红,耳朵里嗡嗡作响。
系统提示跳出来:【生命值15%】
他知道撑不了太久。
可就在这个时候,第二批杀手又来了。
头顶天花板轰然塌陷,八道黑影从上方跃下,每人脸上多了个铁网罩,显然是防毒准备充分。他们落地后迅速合拢,把出口完全封死。
“不能再硬拼了。”苏怀镜喘着说。
“换打法。”陈砚舟突然笑了下,“让他们挤一块。”
他往后退了两步,背靠墙壁,右手握刀斜指地面。左手则悄悄摸向后颈第三节脊椎——那是“裂地”式的发力枢纽。
八个新人逼近,脚步整齐划一。
就在最前面那人举刀劈下的刹那,陈砚舟猛地抬手,刀锋向下,狠狠刺入地面!
轰!
整块地窖地面剧烈震动,裂缝以他为中心呈放射状炸开。两名杀手脚下塌陷,直接掉进坑里。另外六人站立不稳,互相碰撞挤压。
陈砚舟抓住机会,连续三次重击同一区域。
轰!轰!轰!
三声巨响过后,地下土层彻底松动,七名杀手连同碎石一起被埋进塌陷坑中,只剩一人站在边缘,惊疑不定。
“二十三。”陈砚舟抹了把脸上的汗,“差一个都不算数。”
那人头目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就想逃。
可就在他跃向破口的瞬间,陈砚舟已冲到跟前。柳叶刀划过空中,带出一道暗红弧线。
头目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陆大人说得对……你果然是天生的斩龙体型!”
话没说完,人就扑倒在地。
地窖里安静下来。
陈砚舟拄着伞,大口喘气。他的衣服几乎被血浸透,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顾不上管。
系统提示突然跳出,猩红色字体格外刺眼:
【连斩记录刷新!解锁第四式“焚天”预热状态】
【检测到宿主血脉共鸣强度达标,确认身份:天生斩龙者】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一秒,然后笑了。
“原来真有这种说法。”他低声说,“我还以为只是个疯老头编的故事。”
苏怀镜走过来扶住他胳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像被人拿锤子从头敲到脚。”他说,“但脑子特别清楚。你知道最离谱的是什么吗?”
“什么?”
“我现在居然有点想笑。”他抬头看着唯一的出口通道,“刚才那一刀,我明明快站不住了,可砍出去的时候,手一点都不抖。”
她没接话,只是抓紧了他的手臂。
“走吧。”他说,“去码头。”
两人一步步走向出口。陈砚舟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淡淡的血印。他的伞拖在身后,刀尖划过石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通道尽头是一段向上的阶梯,光线微弱。
走到一半时,他忽然停下。
“怎么了?”她问。
“刚才那个头目说的……‘斩龙体型’。”他缓缓转头,“你觉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刚要开口,陈砚舟突然抬手示意她别动。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腕的旧伤疤上。那道疤原本只是淡红色,此刻竟然微微发烫,皮肤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他掀开袖口一看,瞳孔骤缩。
一道细小的红色纹路,正从疤痕处缓缓向上蔓延,形状像极了一条盘踞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