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的手刚搭上通风井的锈梯,背后金属摩擦声就响了起来。
他没回头,身体先动。左脚蹬地,整个人往井口一扑,伞刀在后腰撞得生疼。铁梯应声断裂,半截砸进黑暗里,溅起一阵闷响。
通道尽头那人影没追上来,也没喊话。只是站在原地,像根钉子。
陈砚舟喘了口气,贴着井壁蹲下。雨水顺着裤管往下淌,滴在手腕旧伤处,凉得发麻。他摸出钢笔,用尾端轻轻敲了三下井壁,声音不大,但震动传得远。
这是他以前破解校园监控系统时学的小技巧——不同频率的敲击能干扰老旧机关的感应器。现在这井里的风向锁栓,估计也是靠气流变化计时开启。
果然,头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像是齿轮错位。
他抓住机会,翻身跃入暗门。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地面上铺着青石板,湿滑得很,踩上去像踩在鱼皮上。
屋里没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有股味道,说不上来是药味还是土腥,吸多了脑子发沉。他赶紧从口袋里摸出防毒面罩扣上,呼吸才顺畅些。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
【环境毒素浓度:12%,感知延迟预估8秒】
“够用了。”他低声说。
他解开背包,从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卖药翁临死前塞给他的残碑拓印。那老头当时抓着他的手按在心口,说这东西只能给他看一眼。
现在看来,这张纸比命还重要。
他往前走了几步,脚底突然一空,差点踩进凹槽。低头用手电一照,地上有个圆形石台,边缘刻着不规则纹路,和拓印的边角完全对得上。
他把拓印放上去。
啪!
头顶猛地亮了。
不是火光,也不是电灯,是一片星图。无数光点浮在穹顶,缓缓旋转,排列成他从未见过的形状。那些星星连起来的线条,竟和拓印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匹配度98.6%,建议激活记忆回溯模块】
“闭嘴。”他骂了一句。
这时候回忆什么?母亲的血书内容早就烂熟于心。“血纹现,天下劫”六个字像刀刻在他脑子里,每晚都翻出来割一遍。
可就在他盯着星图的时候,某几颗星的位置忽然跳进视线。它们连成两个字——古体的“斩龙”。
他心跳快了一拍。
这不是巧合。从血纹碑到匕首,再到这星图,所有线索都在把他往同一个方向推。
“你一个人看星图,能看出花来?”
声音从侧面传来。
他猛地转身,伞刀出鞘半寸。
苏怀镜从一道侧门走进来,手里拎着她的檀木药箱。她身上那件浅蓝实验服沾了泥水,袖口撕了一道口子,但人看起来没事。
“你怎么这么准时?”他问。
“你说十二点,我就掐着点来。”她放下药箱,抬头看了眼星图,“这玩意儿像不像你们计算机课讲的坐标系?”
“差不多。”他收刀回鞘,“只是这个系统没人写过说明书。”
她走到石台前,仔细看了看拓印和星图的对应关系,又掏出银针,在指尖扎了一下。血珠冒出来,她没擦,而是顺着某个星位轻轻一抹。
血没落下去,反而悬在空中,像被什么东西托着。
“活体生物电流可以导引能量流向。”她说,“这类机关喜欢认‘活’的东西。”
他皱眉:“你要用自己的血开路?”
“不然呢?等它自己开门?”她又扎了一针,这次沿着星图的轨迹滴下一串血珠。每一滴都稳稳停在对应的光点上,连成一条发光的线。
“你就不怕触发陷阱?”他盯着地面。
“怕啊。”她头也不抬,“但我更怕你一个人瞎闯,踩中机关炸成碎片,我还得给你收尸。”
他说不出话。
她做事从来不说多余的话,也不搞英雄主义,就是闷头做该做的事。三年前实验室那次,她用麻醉剂放倒五个杀手,也是这样一句话没说,做完就走。
血线终于连到最后一个星位——天枢。
轰!
整间屋子震了一下。地面裂开十字形缝隙,灰尘扑簌簌往下掉。一条向下的石阶露了出来,台阶上刻满扭曲符号,像是某种文字,又像是挣扎的人形。
【检测到S+级生命体反应,距离约三百步,移动速度缓慢,携带高浓度龙脉气息】
系统的提示刚弹出,远处就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
哗啦……哗啦……
节奏很稳,一下接一下,像是有人在走,又像是某种东西被牵着移动。
他拔出伞刀,拇指推开刀柄机关。三寸柳叶刀滑出,寒光一闪。
“别站太前。”苏怀镜打开药箱,撒了一圈淡色粉末。烟雾升起,无味无臭,能掩盖体温和呼吸。
他没听。往前迈了一步,踩上了第一级台阶。
脚底传来一股震动,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醒了。
她跟上来,站在他斜后方半步的位置。银针已经夹在指间,随时准备出手。
锁链声没停。
反而近了些。
他握紧刀柄,眼睛盯着阶梯尽头的黑暗。那里什么都看不见,可他知道,里面一定有东西等着。
不是死物。
是活的。
而且知道他们来了。
“你说……下面关的是龙?”他忽然问。
“我不知道。”她声音很轻,“但我知道,你妈留下的血书里没提‘囚’字。而这里到处都是锁链痕迹。”
他没再说话。
又往下走了两级。
台阶两侧的墙壁开始出现划痕,很深,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反复拉扯过。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子,干了多年,但没洗掉。
锁链声忽然停了。
整个空间安静下来。
他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一秒。
两秒。
就在他以为刚才的声音是错觉时——
哗啦!
一声巨响从下方炸开,震得石屑乱飞。
紧接着,一只手掌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按在了最后一级台阶的边缘。
那只手很大,皮肤灰白,指甲漆黑如墨。手指一寸寸抠进石头,像是要爬上来。
陈砚舟举起伞刀,刀尖对准那只手。
苏怀镜的银针已经抵住耳后穴位,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瞬间麻痹对方神经。
那只手停住了。
没有继续往上。
也没有收回。
就在那里,静静趴着,像在等待什么。
他盯着那只手,喉咙发紧。
然后他听见一个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
“你终于来了……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