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彻底打开的瞬间,一股血红色的光从里面冲了出来,照得人睁不开眼。陈砚舟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铁伞已经横在身前。那光不是火,也不是灯,像是从地底深处涌出来的液体,在空气中翻滚着往上飘。
系统提示音立刻响了。
【S+级危机预警】
【能量波动超出阈值】
【宿主生命体征进入高危区间】
他没空管这些,左臂上的血衣突然发烫,像被烙铁贴住皮肤。体内那股东西开始乱撞,顺着经脉往上冲,脑袋一阵阵发沉。他单膝跪地,把铁伞插进地面,借力稳住身体,牙一咬,舌尖又破了。
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脑子清醒了一点。
他扭头看苏怀镜。她靠在墙边,脸色发白,呼吸急促。他知道她怕这味道,可现在没人能替她挡。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甩过去:“捏碎!”
香囊落地,她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捡起来用力一捏。一股淡青色的烟冒出来,她猛吸一口,眼神恢复了焦点。下一秒,她反手将一根银针扎进自己耳后,手指微微抖了一下,但站直了。
“没事。”她说,“我能走。”
陈砚舟点头,没多话。
身后传来咳嗽声。卖药翁还在原地,一只手撑着铁伞,另一只手在地上划拉。他面前摆着七十二枚铜钱,排成北斗形状,每枚都泛着暗黄的光。
“清武司的人快到了。”老头喘着说,“我拦他们一会儿。”
“多久?”陈砚舟问。
“一刻钟,顶多。”他抬头,眼罩下的那只眼睛浑浊,“别回头,也别回来。进去就往前走。”
陈砚舟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抱拳,低头行了个礼。
老头咧嘴一笑:“你妈当年也这么敬过我。结果呢?还是走了。”
“我说了会回。”陈砚舟声音不高,“钟响之前。”
“钟响你就出不来。”老头咳嗽两声,嘴角又渗出血丝,“听我的,别信里面的声儿,别看墙上的画,更别碰地上留的东西。”
陈砚舟没再说话,转头看向门内。
通道往下延伸,石阶一级一级没入黑暗。刚才那阵血光已经退去,但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湿痕,鲜红,还在缓缓往下滴。最前面有一支箭头,用血画的,指向深处。
他往前走了三步,停住。
左手按在胸口,那里血纹的位置正发热。他试着放出一丝气息,和墙上的血迹接触。
那一瞬间,血箭轻微闪了一下,像是回应。
“不对劲。”他说。
苏怀镜跟上来,蹲下身,用银针挑了一滴血珠,滴在一张纸上。纸面迅速变色,边缘泛起微蓝的纹路。
她抬头:“这血……有你的基因。”
“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不是随便谁留的。”她声音低了,“是你的血,或者,至少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陈砚舟愣住。
他记得三年前,在废弃校舍的墙上,他也画过这种箭头。为了标记路线,为了提醒自己别走错。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血纹的事,只是习惯性地用指尖沾墨水画上去。
而现在墙上的笔法,一模一样。
连转折的角度都一致。
“不是敌人。”他低声说,“是过去的我。”
“什么意思?”苏怀镜皱眉。
“我不知道。”他看着那支血箭,“但它是给我看的。不是陷阱,是路。”
苏怀镜还想说什么,通道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响。
铛——
像是刀锋刮过石头,又像是某种金属在震动。声音断断续续,但有节奏,一下,停两秒,再一下。
像在叫他。
陈砚舟握紧铁伞,伞尖点地。他知道不能久站,可脚步却重得抬不起来。那种压迫感越来越强,不只是来自外面,更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召唤。
系统提示音还在响,但已经被那刀鸣盖住。
【威胁等级持续上升】
【建议立即撤离】
他没动。
身后卖药翁那边传来铜钱碰撞的声音。老头正在往阵里加东西,一把灰,一块碎玉,还有一滴从他手指挤出来的血。铜钱的光比刚才暗了些,边缘已经开始裂。
“他们到了。”老头说,“听脚步,至少十个人,带弩机。”
陈砚舟回头看了一眼。
清武司的黑影已经出现在巷口,离这里不到五十步。有人举起弓,箭头闪着寒光。
“走!”老头吼了一声,“再不走就真出不去了!”
陈砚舟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台阶。
第一级石阶在他脚下。他踩上去,铁伞横在胸前。苏怀镜紧跟其后,站在第二级,手按在药箱上,另一只手捏着三根银针。
通道里的空气变了。不再是雨后的湿冷,而是一种闷热,带着药味和铁锈混合的气息。那支血箭还在发光,虽然很弱,但足够指引方向。
远处的刀鸣又响了一次。
铛——
这次更近。
陈砚舟往前迈了一步,全身肌肉绷紧。他知道里面等着他的不会是活路,但他必须走。
卖药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记住我说的!听到钟声,别管别的,立刻回头!第一声就不能再往前!”
“几座钟?”陈砚舟问。
“一座。”老头喘着气,“但能响三声。第一声关门,第二声锁魂,第三声……谁都救不了你。”
陈砚舟点头,没回头。
他看着前方的黑暗,血箭的光映在脸上。那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吸。
苏怀镜突然抓住他胳膊:“你有没有觉得……这声音,像谁在练刀?”
陈砚舟一怔。
那刀鸣的节奏,确实熟悉。
不是陆玄冥的手法,也不是书院里任何一门的招式。它更原始,更野,像是人在绝望中挥出的第一刀。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握刀的那天。
也是这样的声音。
铛——
又是一下。
整条通道震了一下,灰尘从顶上落下。陈砚舟感到脚下的石阶在动,不是晃,而是向下沉了一寸。
“机关启动了。”他说。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苏怀镜问。
“不知道。”他握紧伞柄,“但肯定不够。”
他往前再走一步,踏上第三级台阶。
就在这一刻,远处传来第一声钟响。
咚——
不是从天上,也不是从耳边,而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像心跳,沉重,缓慢,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陈砚舟的脚步顿住。
苏怀镜呼吸一停。
通道里的血箭突然全部亮起,连成一条红线,直指深处。
铁伞在手中轻轻震动,伞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要自己弹开。
陈砚舟没有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