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贴着书架边缘蹲下，手电光刚灭，那道金属拖地的声音就从门口响了起来。他没动，连呼吸都压到了最轻。苏怀镜在他身后半步，手指已经搭在银针囊上，但这次她没拔针。
“是夜叉。”她声音几乎贴着他后颈，“清武司的活傀儡，靠电流驱动，听觉比人强三倍。”
陈砚舟点头，指了指头顶通风口。刚才爬进来时发现那里有松动的铁网，能通到另一侧档案室。可现在动不了——那东西正站在门框中间，头颅缓慢左右转动，红光扫过地面和墙面。
他摸出钢笔，在掌心转了一圈，闭眼启动感知增幅。五十米内，空气流动、金属摩擦、甚至电流通过傀儡关节的细微嗡鸣，全都清晰可辨。他数着节奏，等那红光转向书架背面的瞬间，抬手敲了三下地板。
声音不大，但刚好撞上通风管里水滴落下的回音。傀儡头部猛地一偏，朝声源方向挪了两步。
“走。”陈砚舟低声道，两人猫腰贴墙，沿着书架夹道往里滑。脚底踩到碎木板也不敢停，直到绕过第三排高柜才停下。
眼前是一扇铁门，锈迹斑斑，门把手上挂着一把老式铜锁。苏怀镜凑近看了看，从药囊里取出一根细银针，插进锁孔轻轻一挑。咔哒一声，锁开了。
“你还会这个？”陈砚舟看了她一眼。
“我爸留下的笔记里教过。”她说，“不止是药理。”
门推开一条缝，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比外面更黑，手电照进去，能看到满地散落的纸页和倒伏的柜子。正中央摆着个铁盒，表面刻着云纹，和他衬衫袖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是你家的标记。”苏怀镜说。
陈砚舟没说话，上前一步。铁盒没上锁，但盖子打不开。他仔细看，发现底部有个小凹槽，形状像滴血。
他划破指尖，血落在凹槽上。一瞬间，盒子表面浮起暗红色纹路，像是活过来一样缓缓旋转，最后“啪”地弹开。
苏怀镜立刻用湿布盖住开口：“这纸年头太久，见风就脆。”
她戴上手套，用镊子小心抽出一张泛黄纸页。标题写着《守玺人遗录·卷三》，落款是“陈承渊”。
陈砚舟喉咙发紧。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他接过纸页，手指有点抖。字迹确实是父亲的，工整有力，一笔一划都熟悉得让人心里发酸。内容讲的是十年前武试终考当天的事——那天三十七名考生集体昏迷，官方说是中毒，实际是被强行抽取经络数据。
“他们不是选人才。”陈砚舟咬牙，“是在采样。”
苏怀镜翻到末页，夹层里掉出一块石头碎片。半寸长，暗红色，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
“血纹碑。”她声音变了，“这是真的。”
陈砚舟伸手碰了一下，指尖刚触到，腕间的旧疤突然烧起来。眼前画面一闪，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雨里，嘴唇动着，却听不清说什么。
系统突然响了。
【检测到高纯度血纹载体，解锁支线任务：云州地宫】
他愣了一下，再看那碎片，发现它正在微微发烫，像是回应什么。
“它认你。”苏怀镜盯着他手腕，“不只是血脉相连那么简单。”
陈砚舟把碎片收进内袋，又将遗录折好塞进笔记本夹层。纸边划过手掌，留下一道浅痕。
“得走了。”他说，“这地方不能久留。”
苏怀镜吹灭蜡烛，屋里彻底黑了。两人退回门口，准备原路返回。可刚走到通风口下方，外头又传来金属拖地声。
“回来了？”她压低声音。
陈砚舟闭眼感知。夜叉傀儡正从走廊尽头靠近，速度比之前慢，但路线变了，明显是在搜查。
“它知道我们在这。”他说。
“不可能，门窗都没动过。”
“但它在找东西。”陈砚舟睁开眼，“或者……找人。”
他想起系统刚才的提示。任务刚解锁，警报就来了，太巧了。他低头看手机，信号格空着，可屏幕角落有个小红点一直在闪。
“你的护目镜还能用吗？”他问。
苏怀镜摘下来递给他。镜片上有几道划痕，但还能显影。他戴上一看，空气中漂浮着淡蓝色波频线，从铁盒位置辐射出去，直通天花板通风管。
“有信号发射器。”他说，“藏在盒子里。”
“清武司早就等着有人打开它。”
“不止是等。”陈砚舟冷笑，“他们是故意留线索，引特定的人来拿。”
苏怀镜沉默片刻：“你是说……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
话没说完，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两人僵住。
红光从门缝扫进来，一寸寸爬过地面。接着是机械转动的声音，像是摄像头在调整角度。
陈砚舟慢慢后退，示意苏怀镜躲到铁柜后面。他自己贴墙站着，右手摸向伞柄。柳叶刀还没抽出来，系统又响了。
【警告：目标物品携带者已被标记】
他心头一沉。
门外，夜叉傀儡的头部发出轻微齿轮声，原本朝向门口的红外眼，缓缓转了个角度，正对铁门方向。
“它锁定我们了。”苏怀镜 whisper。
“不一定。”陈砚舟盯着门缝下的光影，“它只是怀疑。只要不动，就不算确认。”
可就在这时，苏怀镜腰间的药囊发出极轻的“嘀”声。她脸色一变，迅速按住袋子。
“是追踪芯片？”陈砚舟问。
她摇头：“是防潮报警。里面的药受潮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
他没说完。因为看到她耳垂上的翡翠耳钉，在黑暗中闪过一丝绿光。
不是反射，是自发光。
他忽然明白过来。那天在实验室，他也见过这光。当时只当是错觉。
“你早就知道盒子里有信号？”他低声问。
苏怀镜没回答，但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的紧张，而是一种冷静的权衡。
“我必须拿到这块碑。”她说，“不只是为了你。”
“所以你是故意带我来的？”
“我是带你避开巡逻队。”她看着他，“但我知道他们会监控这个盒子。我也知道，只有你能打开它。”
陈砚舟盯着她，脑子里飞快转着。如果她是双面棋子，那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父亲的遗书是真的，碑碎片也是真的，没有骗他的必要。
除非……
“你在利用我激活机关？”他说。
“我在帮你拿到真相。”她声音稳了，“同时，我也需要这块碑里的信息。它关系到我父亲当年失踪的真相。”
两人对视几秒，谁也没让步。
门外，夜叉傀儡开始敲门。不是撞，是规律地敲三下，停顿，再敲三下。像某种通讯密码。
“它在等回应。”陈砚舟说。
“也可能是诱我们出去。”
“不。”他摇头，“它不敢进来。这屋子有禁制，电流体进不来，会短路。”
“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了焦味。”他指了指门缝底下，“刚才它试探着伸了根电线进来，马上冒烟了。”
苏怀镜眯眼看了看，果然有股淡淡的糊味。
“那就耗着。”她说，“等到天亮，巡捕换班。”
“不行。”陈砚舟摸出手表看时间，“再过二十分钟，图书馆主控系统要重启一次。到时候所有备用电源都会断五秒，监控也会黑一下。”
“你是说……趁那时候跑？”
“不是跑。”他看向通风口，“是从上面走。”
他把伞背好，活动了下手腕。旧疤还在疼，但不影响动作。
“你带着东西，我掩护。”他说。
苏怀镜点头，把遗录和碑碎片放进贴身内袋，银针握在手里。
陈砚舟踩上倒下的书架，伸手去够通风口铁网。刚碰到，系统又响了。
【任务进度更新：云州地宫入口坐标已部分加载】
他一顿。
坐标？
还没来得及细想，门外突然安静了。
不是停止，是那种“有人按下暂停键”的死寂。
接着，铁门把手自己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