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伞还悬在半空,刀锋离张猛的喉咙只差一寸。
陈砚舟没再往前送,也没收手。他盯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知道这一刀下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铁靴踏水的声音,一串接着一串,节奏整齐,压得雨声都低了几分。
他眉头一跳。
这不是巡捕换岗的步调。那些人走路轻,怕惊扰住户,而这群人像是故意踩出响动,每一步都带着威慑。
他立刻松开伞柄机关,黑伞“咔”一声合拢,柳叶刀缩回伞骨。同时左手迅速把《血经残卷》塞进书包夹层,拉链拉到顶,背带甩上肩。
动作刚做完,侧耳一听——
脚步声已经停在门口。
屋里光线猛地一亮,青白色的光从门缝扫进来,照在张猛脸上,把他瞳孔映得发绿。
陈砚舟往后退了半步,贴住断墙,呼吸放慢。他记得这光,监控录像里出现过,清武司直属行动队用的青铜灯笼,焰芯是药制的,能照出血腥气。
门还没开,但他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
下一秒,木门轰然炸裂,碎屑四溅。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披着玄铁重甲,左脸那道疤从眉骨一直划到下巴,手里提着青铜灯,灯光冷得像井水。
身后二十多人列成两排,全持硬弓,箭尖统一朝内,对准屋中央。
陈砚舟没动,手却悄悄摸到了左手腕的伤疤。
皮肤滚烫,像是有人往里面灌了开水。
他知道这是血纹在预警,来的不是普通巡捕,是冲他命来的。
那人抬脚跨过门槛,靴底碾碎一块砖,声音沉得像打雷。
“陈砚舟。”他开口,嗓音沙哑,“云州大学计算机系三年级,学号0327,学生会宣传部部长。”
他顿了顿,灯往前一递,光正好打在陈砚舟脸上。
“你涉嫌杀害清武司外围成员三人,其中包括张猛——你前室友。”
陈砚舟冷笑:“他先动手的。”
“我不听辩解。”那人抬起手,青铜灯举高,“拿下!”
话音未落,身后弓弦齐响。
三轮连珠箭瞬间射出,第一波封窗,第二波锁门,第三波直扑屋内死角,连头顶瓦片都不放过。
箭雨落下的一瞬,陈砚舟闭上了眼。
系统提示在他脑子里炸开:“二十名弓箭手已包围!威胁等级:致命!”
但他没慌。
上一秒他还站在原地,下一秒整个人已经贴着侧柱滑出三尺,借着飞溅的木屑掩护,躲进了墙角阴影。
一支箭擦着他耳朵钉进墙,尾羽还在抖。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窗户位置。那里已经被箭矢封死,但屋顶还有空档。
可他不能往上跳。上面埋伏的人最多,一露头就是靶子。
他低头看伞,拇指顶住伞柄机关。
现在唯一的出路,是正前方那扇破窗。可那里正是弓箭手主攻方向,三轮箭雨刚过,第四轮随时会来。
他屏住呼吸,感知范围张开。
五十米内的气流变化在他脑中形成一条条线,像代码运行时的轨迹图。他看见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雨水斜扫屋檐,在正上方形成一个短暂的涡流盲区。
半秒。
只要半秒。
他等的就是这个。
外面传来命令:“换箭,铁翎三棱,穿甲型!”
他知道不能再等。
双脚猛然发力,黑伞收拢成棍,伞尖点地,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扑破窗。
就在他跃起的刹那,第二轮箭雨再次覆盖屋内。
可这一次,他的位置已经不在原地。
他在空中拧身,黑伞横扫一圈,三支劲箭被撞偏,一支擦过左腹,布料撕裂,皮肤火辣辣地疼。
他落地没站稳,膝盖一弯,顺势翻滚卸力,踩碎青砖上的积水,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追兵立刻转向那个方向。
但他没往巷口跑,而是反手一撑墙,折进了右侧窄巷。
巷子只有两人宽,两边是老楼外墙,墙皮剥落,电线乱挂。他贴着左边墙走,脚步极轻,呼吸几乎停了。
身后传来吼声:“分两队!一队追巷口,一队搜后街!”
脚步声分成两拨,一拨往直路冲,另一拨绕向后方。
陈砚舟靠在墙边,没动。
他听见自己心跳有点快,左腹那道划伤开始渗血,衬衫黏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他伸手按了一下伤口,不多不少,两公分长,不深,但影响动作。
他抬头看天。
雨还在下,巷子上方是一线灰白,像被刀切开的布。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刚才那一跳用了“惊蛰第二式·破阵”,系统有提示:“技能初成,消耗体力15%。”现在体力还剩八成五,够他撑一阵。
但他更清楚,这些人不会轻易收手。他们带的是穿甲箭,用的是战术围剿,说明上面下了死令。
他必须离开这片区域。
正要迈步,远处传来一声哨响。
三短一长。
他知道这是清武司的定位信号,意思是“目标仍在移动,缩小包围圈”。
他咬牙,转身往巷子深处走。
走了不到十米,前方拐角处突然亮起一道红光。
他立刻刹住脚步。
那是弩弓的夜视标记,有人蹲守。
他没硬闯,而是慢慢后退两步,摸出钢笔,轻轻往巷子另一头一扔。
笔落地发出清脆的响。
守在前方的人立刻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就是现在。
陈砚舟贴墙疾行,几步冲到拐角,借力蹬墙翻身越过一辆废弃的三轮车,落地无声。
他继续往前,穿过两条小巷,终于看到主街轮廓。
街对面是老城区的菜市场,凌晨四点,摊位还没开,只剩几个路灯亮着。
他正准备过街,忽然听见背后有金属摩擦声。
回头一看,巡捕队长站在巷口,手里提着青铜灯,目光如刀。
“你逃不掉。”那人说,“这条街所有出口都有我的人。”
陈砚舟没答话。
他看了看四周,主街太开阔,硬冲必中箭。左右都是死胡同,只有头顶——
他抬头。
二楼阳台挂着晾衣杆,铁管生锈,但还能承重。
他不再犹豫,返身冲向旁边一栋老楼,一脚踹开单元门,冲上楼梯。
脚步声刚响,身后就传来怒吼:“别让他上楼!拦住他!”
追兵立刻跟了上来。
他一口气冲到二楼,踹开走廊窗户,翻身跃出。
阳台外沿距离隔壁楼阳台不过一米五。
他助跑两步,跳。
人在空中时,听见弓弦声响。
一支箭擦着他右肩飞过,钉进对面墙。
他落地滚了一圈,站起来继续跑,穿过两家阳台,最后从消防梯下到后巷。
雨越下越大。
他拐进一条排水沟旁的小路,脚下全是湿苔,滑得很。
跑了约莫十分钟,身后的脚步声终于稀疏了。
他靠在墙边喘气,手扶着膝盖。
系统提示忽然响起:“追踪源未消除,危险等级:中。”
他皱眉。
这些人怎么还不撤?
正想着,前方巷口闪过一道黑影。
他立刻蹲下,手摸到伞柄。
可那身影走得很快,低头冒雨前行,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是个路人。
他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忽然发现地上有一滩血。
顺着看去,是从自己左腹流下来的,已经浸透半边衬衫。
他这才感觉到疼。
他撕下一块布条,简单缠住伤口,动作利落。
这点伤不算什么。比起三年来熬夜破解残卷的煎熬,比起亲眼看着室友被杀的窒息感,这点痛根本不算事。
他站直身子,准备继续走。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巷子尽头传来金属碰撞声。
很轻,像是腰牌或者箭囊晃动。
他立刻贴墙,屏息。
几秒后,两个巡捕出现在巷口,一人拿灯,一人持弩。
“刚才有血迹,应该没跑远。”
“队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砚舟握紧伞柄,指节发白。
他知道不能再耗时间了。
他慢慢后退,想从另一条岔路绕出去。
可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发出“咔”的一声。
两人立刻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