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那枚飞镖还在动。
一点点往边缘滑,尖朝下,离他的位置只有半尺。屋里的风不大,但伞面微微鼓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陈砚舟没抬头,耳朵却竖着。他能听见飞镖和房梁摩擦的声音,像指甲刮在铁皮上。刚才那一战不算难,可三个人配合太熟,动作太快,差一点就出事。
现在只剩一个倒地的黑衣人,胸口一起一伏,还没死透。
他坐在墙边,腿上放着黑伞,手指轻轻搭在伞柄。左手腕的伤疤有点发烫,不是疼,是热,像贴了块暖贴。他知道这是血纹在反应,说明刚才那场打斗已经触到身体的底线。
但他不能走。
巡捕换岗前有一个小时的空档,现在才过去四十分钟。外面雨没停,巷子静得反常。这种时候出去,等于撞进埋伏圈。
他闭上眼,把感知张开。
五十步内的一切都变得清晰——瓦片上的积水、窗框的松动程度、地上那人的呼吸节奏。那人右手指头动了一下,慢慢往腰侧摸去。
陈砚舟睁眼。
“还想玩?”
他没等对方出手,左手一推伞骨,咔一声轻响,柳叶刀露出寸许。然后整个人往前滑了半步,这一步踩得极准,正好避开飞镖的垂直落点。同时伞面斜斜一扬,带起一股小风,吹偏了空气流向。
飞镖晃了晃,钉进他肩侧的地砖缝里,尾端颤了两下,不动了。
地上那人手已经摸到了暗器囊,指头刚捏住一枚镖,就看见一把伞横在眼前。
伞没打开,刀也没亮,可他知道这东西要命。
“你……”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陈砚舟蹲下来,伞尖点地,另一只手掏出钢笔,笔尾朝下,在对方锁骨附近轻轻一戳。
“别动。”他说,“我这伞要是收不住劲,你脖子就得少一块。”
那人僵住,眼珠子转了转,没敢乱来。
“谁派你们来的?”陈砚舟问。
“清武司……外围任务。”那人喘着气,“我们只是执行命令的人。”
“命令内容呢?”
“测试你的反应能力,记录战斗数据。如果发现异常表现,上报总部。”他顿了顿,“但我们没接到杀人指令。”
陈砚舟点点头,把钢笔收回口袋。“所以你们留了手?”
“对。只要你不反抗,我们就收队。”
“可我已经反抗了。”陈砚舟笑了下,“还杀了两个。”
那人没说话,眼神变了变。
陈砚舟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累。不是身体累,是心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三年来他装乖学生,躲监控,熬夜破解残卷,就是为了不被人盯上。结果还是被当成实验品一样观察。
他不想再躲了。
“你说你们没想杀我。”他慢慢站起身,把伞抬起来,横在胸前,“可你们拿刀指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我躲不开?”
那人嘴唇动了动,没答。
陈砚舟也不指望他回答。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棋子,真正下令的还在后面。但现在,他必须做一件事。
他压低身子,重心下沉,伞面收回三分,刀刃藏得严实。眼睛盯着对方瞳孔——人在动手前,眼睛会先收缩。
果然,那人的手猛地一抖,暗器就要甩出。
就是这一刻。
陈砚舟低喝:“惊蛰·春雷!”
体内的冷流猛地冲上来,从丹田直奔右臂。这不是系统自动触发,是他主动叫出来的。他能感觉到那股劲顺着经脉跑,像电流窜过骨头。
黑伞骤然旋开。
伞骨弹出三寸柳叶刀,在昏暗的屋里划出一道银线。刀锋穿过雨雾,快得看不清轨迹,直接切入那人喉结下方三寸的位置。
那人手举到一半,整个人僵住。喉咙发出“咯”的一声,像是想说话,却吐不出音。接着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又往前一栽,倒在水洼里。
血从伤口往外冒,一开始很慢,后来越流越急,混着雨水往砖缝里钻。
陈砚舟站着没动,伞缓缓收拢,刀刃归鞘。他低头看着尸体,心跳比平时快了一点,但不多。他以为自己会怕,会手抖,结果没有。
他只是觉得,这一刀早该来了。
他蹲下去,用钢笔尾端拨开那人衣领,确认颈动脉完全停了跳动。指尖刚离开皮肤,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击杀清武司外围成员,躺平值+20,解锁惊蛰第二式。”
声音挺欢快,像个游戏提示。
陈砚舟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他靠着墙坐下,把伞放在腿上,仰头看着屋顶漏雨的地方。
“合着我还得谢谢你们送经验?”
他没觉得多兴奋,反而有种踏实感。之前那些被动防御、靠运气活下来的打法,从今天起可以扔了。他现在能杀人,能主动出招,能掌控节奏。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他闭上眼,试着回想刚才那一刀。不是动作本身,是那种“我能控制它”的感觉。以前系统总是自己发动,他像个旁观者。这次不一样,他是主导者。
“惊蛰第二式……”他在心里默念,“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正想着,远处巷口传来脚步声。
不是巡捕那种规律的巡逻步调,更像是一个人匆匆走过。速度快,落地重,踩得水花四溅。
陈砚舟睁开眼,没动。
他记得巡捕换岗还有二十分钟,这时候不该有人进来。这片废弃校舍常年封锁,普通人不会靠近。
除非是冲他来的。
他把手搭回伞柄,拇指轻轻抵住机关。屋里安静下来,连雨滴声都显得清晰。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门外停住了。
门是虚掩的,外面的人只要一推就能进来。
几秒后,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
陈砚舟坐着不动,呼吸平稳,手指却已经扣进了伞骨缝隙。
门开了条缝,一只脚跨进来,黑色靴子,裤腿卷到小腿,露出结实的小腿肌肉。
人还没全露脸,陈砚舟就已经认出来了。
这张腿他见过三次。第一次是在篮球场,对方穿着运动短裤跟他对抗;第二次在宿舍走廊,背影匆匆走过;第三次是三天前,他在监控录像里看到这双鞋出现在校务处外,停留了四分十七秒。
张猛。
他前室友,篮球队长,清武司外围成员。
也是他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
张猛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屋里,最后落在陈砚舟身上。他没说话,右手慢慢摸向后腰。
陈砚舟笑了。
“你迟到了。”他说,“我还以为你们清武司办事效率挺高。”
张猛脸色变了变,手停在半空。
“你杀了他们?”他问。
“三个里面,两个是我动的手。”陈砚舟拍了拍腿上的伞,“还有一个是你带来的?”
“他们不是我带的。”张猛声音低下来,“我是单独行动。”
“那你来干嘛?收尸?”
“我是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变了。”张猛往前走了一步,屋里光线照到他脸,“以前你见谁都笑,开会发言都让着我。现在呢?说杀就杀?”
陈砚舟没答。
他只是把伞轻轻往前一送,伞尖点地,整个人重心前移。
张猛立刻停下。
“你真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好脾气的班长?”陈砚舟说,“你偷我妈遗物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个?”
张猛手一抖。
左耳的匕首耳钉闪了下光。
“那是任务!”他吼了一声,“上面说拿到它就能超过你!我……我只是想赢一次!”
“赢我?”陈砚舟站起身,伞缓缓抬起,“你以为我们还在打球?还在争谁是校草?”
他往前踏一步。
“我现在杀人都不眨眼。”
张猛咬牙,猛地抽出后腰的短刀,刀刃朝前,摆出攻击姿势。
陈砚舟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这个人曾经是他最信任的队友,一起打球,一起逃课,一起在宿舍煮泡面。结果因为嫉妒,一步步走到今天。
“你知道清武司为什么选中你吗?”陈砚舟说。
“因为我强!”
“因为你蠢。”陈砚舟摇头,“他们随便画个饼,你就把兄弟情都卖了。”
张猛怒吼一声,冲了过来。
刀光一闪,直劈面门。
陈砚舟不动,等到刀锋离脸只剩十公分,才轻轻一侧头,伞尖点地,整个人旋转半圈。伞骨擦着张猛手臂掠过,布料裂开一道口子。
张猛收刀再砍,又被他用伞面格开。
第三刀更快,带着狠劲。
陈砚舟终于动了。
他低喝一声:“惊蛰·春雷!”
黑伞旋开,柳叶刀划出银弧,直取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