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的手腕还在渗血,那道旧疤像是活了过来,血珠顺着皮肤往下淌,滴在潮湿的地面上。他靠着石壁,呼吸越来越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烧感。
苏怀镜立刻蹲下,从银针囊里抽出一根空心针,扎破自己指尖,把血抹在他眉心。她声音很轻,但说得清楚:“我调过药,血里有压制成分,能撑三分钟。”
陈砚舟眨了眨眼,视野边缘的红雾稍稍退了些。他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发紧,只能点了点头。
“别硬撑。”苏怀镜又一针扎进他后颈穴位,手劲不重,但稳。“你要是倒了,这路就没人走得通。”
他喘了几口气,慢慢抬手摸了摸伞柄。黑伞还在,柳叶刀没出鞘,但他知道,再不出手,可能就没机会了。
系统提示突然在脑子里炸开:
【生命值剩余10分钟】
【建议立即自裁,避免血纹暴走】
他冷笑了一声:“让我自己动手?我爹都没能逼我低头,你还想让我认命?”
苏怀镜没理他这话,只盯着他锁骨处的血纹。那纹路已经爬过了胸口,边缘泛着暗紫光,像是藤蔓往心脏缠过去。
“药效只能拖一会儿。”她说,“接下来靠你自己撑住。”
陈砚舟扶着墙站起来,腿有点软,但没倒。他往前走了两步,脚踩在湿泥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前方通道分成了两条路。
左边那条平整干燥,石壁上有灯台残留,火油还没完全干透。地上没有脚印,也没有水渍,像是经常有人清理。
右边狭窄低矮,地面全是积水,滴滴答答的声音不断从深处传来。墙角长着黑绿苔藓,空气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腥味。
石壁上刻着两个字。
左:“生”
右:“死”
苏怀镜皱眉:“这地方还搞文字游戏?”
陈砚舟没动,闭上眼,鼻子轻轻抽了一下。
“你闻到了吗?”他忽然说。
“什么?”
“药味。”他睁开眼,“右边有龙脉菌的味道,跟你之前配的麻醉散一样。”
苏怀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在空中划了一下,针尖沾了点湿气,放到鼻下一嗅。
果然有淡淡的药香混在水汽里。
“有人用过我的方子。”她低声说,“而且最近才走过这条路。”
“所以‘生’是假的。”陈砚舟看着左边通道,“干净得太刻意。皇帝不会留一条明路给人走。”
苏怀镜点头:“他喜欢让人选错。”
陈砚舟抬手,指向右边:“走那边。”
“你确定?”她问。
“不确定。”他说,“但我爹信里烧掉的那半句——‘非斩不断,不可解’。改命之钥,从来不是让人顺顺利利拿的。”
苏怀镜没再问,收起银针,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
两人刚迈入右路,脚下石板微微一沉,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头顶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像是齿轮在转动。
陈砚舟立刻抬伞,刀刃滑出半寸,横在身前。
等了几秒,没动静。
苏怀镜抬头看了看:“可能是感应式警报,不是杀阵。”
“那就说明我们走对了。”陈砚舟往前走,“他们怕有人来。”
越往里走,空气越冷。墙壁上的磷光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一点微光映着水洼。脚底打滑,每一步都要小心。
突然,陈砚舟停下。
“怎么了?”苏怀镜问。
他没回答,而是抬起左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疤痕。
血又开始往外冒,不是一滴一滴,而是从皮肤底下往外渗,像有什么东西在推。
“它急了。”他说。
苏怀镜立刻伸手按住他脉门,脸色变了:“心跳乱了,血纹在抢主导权。”
她迅速从药囊里取出一支淡青色的针剂,扎进他手臂外侧。
“这是我最后一点镇压剂。”她说,“最多撑五分钟。”
陈砚舟咬牙,额头冒出冷汗。他感觉体内有东西在撞,一下一下,像是要破皮而出。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生命值剩余7分钟】
【警告:血纹活性增强,宿主意识即将被覆盖】
他猛地用钢笔尾端在掌心划了一下,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
“我还醒着。”他低声说,“它吞不了我。”
苏怀镜看着他,眼神没闪。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慌,也不能安慰。她只是站到他身侧,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随时准备出手。
“前面还有多远?”她问。
“不知道。”陈砚舟往前走,“但路没断,就得走。”
又拐了个弯,前方出现一道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里透不出光。门边刻着一行小字:
“容器止步,违者化尘”
苏怀镜冷笑:“还真是冲你来的。”
陈砚舟没理会,伸手去推门。铁门纹丝不动。
他退后一步,伞尖点地,刀刃完全出鞘,寒光一闪。
“让开。”他对苏怀镜说。
她往后退了两步。
陈砚舟深吸一口气,刀锋横扫,直劈门轴。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铁门晃了晃,轰然倒下,激起一片水花。
门后是一段向下的阶梯,台阶上铺着黑色石砖,缝隙里长着暗红色的菌类,散发出微弱荧光。
空气中有更浓的药味。
“就是这儿。”苏怀镜说。
陈砚舟站在门口,没动。他感觉胸口的血纹跳得越来越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系统提示第三次弹出:
【生命值剩余4分钟】
【最终警告:建议立即终止行动】
他笑了下,把伞扛在肩上:“你管得太多了。”
苏怀镜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接下来的路,我陪你走到底。”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迈步进了门。
阶梯很长,两侧墙上开始出现浮雕。那些图案和之前见过的不同,不是龙,也不是碑文,而是一个个跪拜的人影,双手捧着某种容器,头颅低垂。
越往下,浮雕越多,排列密集,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走到一半,陈砚舟突然停住。
“听。”他说。
苏怀镜屏住呼吸。
远处传来水流声,还有……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队人,步伐整齐,像是在巡守。
“清武司的人?”她问。
“不像。”陈砚舟摇头,“太安静了。不像活人。”
他们贴着墙继续往下,每一步都放得很轻。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阔。
一个巨大的地下厅堂出现在面前。
中央是一座血池,池水暗红,表面漂浮着一层薄雾。池边立着九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人,穿着残破的铠甲,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但他们的胸口……在动。
一起一伏,像是还活着。
石厅尽头,有一扇青铜大门,门上刻着一把巨剑的图案,剑尖朝下,插在一条龙的七寸位置。
门楣上四个大字:
“斩龙者,入此门者死”
陈砚舟盯着那扇门,没动。
苏怀镜拉了拉他袖子:“那是终点。”
他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胸口猛地一紧,血纹瞬间窜高,一直蔓延到脖颈下方。他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
“陈砚舟!”苏怀镜扑过去扶他。
他抬手拦住她,声音沙哑:“别碰我……现在危险。”
系统提示最后一次响起:
【生命值剩余1分钟】
【血纹暴走倒计时启动】
他咬着牙,从怀里掏出卖药翁给的瓷瓶,打开,倒出最后一粒药丸。
药丸通体漆黑,表面有细密裂纹。
他仰头吞下。
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扩散到全身。血纹的跳动缓了一下,但很快,跳得更猛了。
“不对……”苏怀镜脸色发白,“这不是压制,是催发!”
陈砚舟抬起头,眼里已经有红光闪动。
他盯着前方的青铜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就……拼一把。”
他撑着伞站起来,一步步往前走。
苏怀镜紧跟在后。
走到血池边,那些绑在柱子上的人突然同时睁开了眼。
他们的眼睛全黑,没有瞳孔。
齐刷刷地,转向陈砚舟。